书房,是“爱书人毕其生收藏于斯,览读于斯,为文于斯,梦想于斯的地方。”拥有一个理想的书房,是多少读书人的梦想。
有一个绝佳的书房专俟读书,当然是很幸福的。但真正读书成痴的人,是不会把读书限定在一间或一座房子里的。对他们来说,“书房”不过就是一个与书谈情说爱的地方,时时处处无不可以与爱书缠绵厮守。“红袖添香夜读书”,好书在案,美人在侧,是白居易、苏东坡等人的好事,也是很多读书人的好梦。但若要与真心倾情投入书中的书痴相比,这种既读书又读人的读书法,就不知是悦读美人还是阅读好书了。如果只把读书限定在书房的话,就像刻板不变的日常生活一样,会缺少了很多变式的乐趣。
读书,可在小河边,可在湖心亭,可在春天的绿草地,可在秋日的红叶坡……有如此丰富的读书所在,才使得真正意义上的读书之处——书房——不是出于人工设计,而是出于自然之功,造化之奇。相对而言,关在书房里读书,像是完成作业;而随处随意的读书,就像是轻松愉快的玩耍,比如在床头,在庭院,在公园,在旅途……
南昌西湖边的主景孺子亭,原是东汉高士徐孺子读书的地方。南唐后主李煜的父亲李璟做太子时,则在庐山的秀峰筑读书台。抗战前期,西南联大学生多在路上读书,照样读成了中国的栋梁之材。据说诗人穆旦随校南迁时,一个月行程中背完了一本英文词典。现代作家张惠菁也说:“一直以来,我都喜欢旅途中的阅读。尤其是在飞机上。”“再没有像飞机舱这样奇怪的,既公众又私密的场所了……飞机引擎隐隐的噪音里就是最私人的阅读空间。”
真正是书房处处在,读书天地宽哪。
其实无论你身在何处,真正的潜心阅读都会为你创造出一个半封闭的世界;使你隐身;使你忘记身边的人,周遭的事;使你仿佛进入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使你那一刻降低了对其他事物的感知能力。对一个人来说极平淡的阅读场景,却也许是另一个人极精彩的阅读空间。
无论在何处读书,只要所读之书能够正好呼应读书人的心理诉求,那就算得上理想的宝地。“书房”环境折射出爱书人同外部世界的某种精神上的契合,读什么书,以及读书的姿态形影,又笔笔鲜活地勾勒出爱书人的追求、品味与性情。
作家李清志在《读书人的阅读天堂》中说:“我最喜欢在黄昏,带着小说走入公园,找个好角落阅读。巨大的榕树蔽天,为我带来清爽凉风,溪畔潺潺流水,舒解内心的压力,虽然有时会陷入打盹的状态,但却是人生中难得的舒缓。”这样的环境,“仰观于山,而云萝发兴;俯狎于野,则鱼鸟会心。”多么惬意!在这里将眼目心神投入书中,一本好书,就像一枚时空胶囊,假乘作者之笔,弃现实而登太虚,享尽了梦境与现实的交错,消弭了古与今的时空阻隔,尘世的心灵得以恣意遨游于仙境,真的是读书人的天堂。
我想,只要心系爱书,真的是处处都能够做尘坋不入,胸次日拓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