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清明,又一年烟雨!
只有在清明时节才能真正动念起身回趟山高路远的老家,看望老家里劳累一生,过早长眠地下的父亲!
有花花绿绿的清明纸在微拂的春风里摇曳于父亲的坟头。亲人已经来过!父亲并不孤单,挂记的不只有我!
轻轻捧出精心挑选的清明纸,满怀虔诚地挂在坟前。父亲儿女不多,我怕属于他的栖身之所孤零得可怜,于是多买了些不同花色的,一个一个小心的侍弄,一一地挂好。立时,静静的黄土即刻生动起来。如同老家几十年模样不变的旧木房,在新桃换旧符的春节,因了几副红色对联的映衬,倒显出平日里不曾有的盎然生机,寂廖的屋子也多了些无声的热闹。一种哀思,借此凭吊,虽只是一种装点,却也能换回一份心安。
曾经门庭若市、显赫一方的陈家岭屋场如今因为举家东迁,只留下已经作古的爷爷、婆婆孤孤单单地守侯着静默的老屋。路途遥远,儿孙们不便前来探望。我早已备好属于二老的一份,走过老水井、穿越丛树林,在菜花掩映的墓前代孩儿敬献一份心意。我想陈家爷爷泉下有知,一定会再次向着彭婆婆夸奖,当年那个天明就知道搬一张桌子在屋外面做作业,屡次出现在您割草回家的视线里的丫头还真的有几分懂事呢!衣衫沾了一路的花黄,星星点点,是不是您为我祁福洒过禄米处留下的印迹?谢谢,爷爷。愿您安息!
华秀哥不等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就含恨九泉。可怜从玉姐孤苦伶仃硬是将波子和天凤拉扯到听话懂事,个个有所作为。今天,他们正远离故土,开创着未来美好的锦绣前程。哀思何处可寄?容我挂一串听风作响的风铃,他们想念父亲的时候,自是风起铃响之时。
昔日硬朗健烁,走到哪都会把那爽朗的笑声带到哪的志伯爷,几年不见也至风烛残年。伛偻咳喘的身影已觉来日不多。经年在父亲墓前弓身栽两棵黄杨以寄情思的老人,来年又会是谁给他的坟冢添一掊黄土?唏嘘感叹:人生短暂,何能用年年岁岁计量!
朋友曾说,若有一天先我而去,只期每年清明能在墓前寻到我的身影。我不肯想象,日月轮回中,谁先作土!我也不愿知道,时过境迁里,友人是否还记得,曾经不算承诺的言语。而我,已如碑文铭刻心中,不敢相忘!
世事沧桑,人海茫茫。谁会在我化身成蝶的墓前留下怀想的花瓣,谁愿为我焚一堆纸钱让我天国衣食无愁?游走的魂灵听见说:她曾经在世上来过,我们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