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二,原本计划三十前就回家陪爸爸妈妈,可身体不好的妻和女儿一样令我放心不下。一直拖到现在,想着就要见到老爸,已过不惑之年的我竟然睡意全无,等待天亮。我想,父亲一定有感应,可能抽着自制的卷烟等着他的宝贝儿子回家。尽管,他早说过,让我好好照顾妻女,不用回了,但他心里一定想着我能回的。
(1)记忆
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常让我们写一篇作文《最敬佩的人》,我总是想想这个,想想那个,每次都会写不一样的人。然而,等我结过婚,当了父亲,走上社会后才知道,这辈子我永远无法超越,而最让我敬佩的人就竟然是父亲。
父亲弟兄7个,在我小时候,总感觉父亲窝囊。他的兄弟们中,有当官的,有作生意的,而他是这个家族唯一的学生,却混得一辈子教书。正是因为这样,尽管我大学学的汉语言文学,但仅仅在实习期在学校呆上一段时间,毕业后直接跳离学校。
父亲是个老实人,说是有学问,其实初中毕业。当时,我们县只有两所初中,而父亲考上了其中一所。由于家里穷,父亲上学基本上缺吃少穿,而他常给我讲的是,五伯父给他送口粮的故事。
五伯父像父亲一样,忠厚老实,干起活儿来不要命。等小学上完,五伯父就加入了拉烟包的队伍。我的老家河南郏县以盛产烟叶著名,毛主席他老人家曾写下:到农村去吧,那里是个广阔天地,到那里可以大有作为。所谓大有作为的地方,就是我们县。看似一根卷烟,从小芽芽到成品,却要经过几十道程序。而其中必经的有一道就是运输成包的烟叶,从郏县运到相领的襄城县去。把烟叶分类后,每类烟叶打成几百公斤的包,一包包装到车上,由人力车拉到几十分里外的烟厂。而10多岁的五伯正是当年的苦力之一。
当时,每拉一车烟有几毛钱的收入,路上还有干粮和水。每当往襄城县送烟叶的时候,他们不分昼夜赶路,只有要吃喝的时候才能休息一下。而五伯这个时候不舍得吃喝,把东西都藏起来,路过堂街镇时,专门到学校送给他的六弟,然后鼓励他好好学习。其实,我五伯和我父亲年龄相仿。
苦难中,父亲初中毕业,由于拥有“高学历”,直接被乡里派往村里当老师。我作梦也没想到,初中毕业的父亲,在我上班没几年,他已经有了大学专科的学历和文凭。正是由于他的勤奋,当年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时,父亲以第一名的成绩,成功由“农民”身份变成了“干部”身份。
更让我此生难以比及的,他的忠厚和善良。我曾不止一次跟朋友们说过,对父亲来说,这辈子没有对手,都是朋友。即使现在有人跟他吵过架,转身找他办事,他也会拿着家里最好的东西,跟着人家去办事。
父亲所具备的毅力我永远难以超越。在我童年以及少年的记忆中,由于家中还有田地,父亲还要教课,但他几乎年年都是先进,庄稼活件件拿得起放得下。即使在农忙时,他没有缺过学生一节课,庄稼没少收一粒。并且,每天早上6点多种,他准时起床为他的花浇水,给他的鸟喂食,打扫院子。
在我记忆中,父亲是阳光的、健康的、愉快的。很少饮酒的他,唯一一次喝醉就是看着我半天不说话,然后说:好好学习,农村太苦。
(2)陪伴
学生时代,我曾在《平顶山日报》发表过一篇文章《老爸跟我像兄弟》,当时编我稿子的姜文卷老师说,有点王曾祺的味道。
在我成长过程中,父亲从来没有把我仅仅当成儿子,而是当成很好的朋友。我常记得小时候,父亲会搂着我睡在平房上,给我讲一些故事,这些故事让我在孩子们中有了很高的威信,农村的孩子们除课本外,没有太多书读,基本他们都爱听我讲故事。
上学了,每次老师布置作文课,父亲都会跟我商量着写,甚至刚开始的时候替我写。一次次在作文课上受表扬,无疑增加了我对写作的兴趣。老师至今还记得,当初我们班布置作文时,要求两节课写一篇作文,而我一节课可以写两篇所谓的“作文”。在同学们还在为完成作文作业犯愁的时候,我已经哼着歌回家了。
在父亲的鼓励和修正下,我开始胡编乱写,村里老人讲个故事,我加工后写下来,看到一棵树,我会想成它是千年老妖,给树写个从小妖怪到老妖,然后被高僧收服变成一棵树的经过。至今清楚记得,一次我发高烧,烧到能看见各类侠客争斗,刀关剑影,血雨腥风,我挣扎着要记下来,父亲抱着我一笔一划写下来。小学毕业时,我已经写下厚厚一本的《个人作品集》,初中时,开始有些文章已开始零星见报。
人常说父爱如山,我感觉千支笔写不尽父亲之深。小学毕业时,我考上了全乡唯一的一所重点中学,在父亲的庇护下,老师们对我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不仅学习没拉下,初一时作文已在全校比赛中拿一等奖,英语在全市比赛中获得名次,校长马天恩时任我的政治课,他建议把全乡唯一的一个平顶山市优秀学生会干部的名额也给了我。在老师们的恩泽下,我觉得他们就像我的父亲一样,唯有学习好才能对得起他们。
对于学习的刻苦,让我至今都难以想象。那时,父母最自豪的就是有这样一个儿子,每次期中或期末考试,不等我到家,各种喜讯又专递给了父母。父亲曾不止一次劝我,学习时候悠着点,因为老校长告诉父亲:别让他学了,别学习学出事。
那时,为了对得起父亲,我曾跟一个叫张自定的同学商量,我们全天都在学习,如果我前半夜休息,那后半夜他叫我起床;如果我前半夜学习,后半夜叫他起来学习。我们心里都有一个梦,考到城里去。让我倍感遗憾的是,我后来考上了县城里的高中,而自定却患上脑神经衰弱,不得不退学回家。
时光过去20年,我至今仍记得父亲带我去高中报道时的情景,父亲的一位同学在我所考取的中学当老师,父亲说:这是我的孩子,今年考的不错,希望他能考上大学。然而,生情愚钝的我,高中上了五年,才终于跃过“农门”。
(3)牵挂
大学毕业,当时全国首次有人才招聘会,我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回到老家教书,二是参加招聘会。父亲说,你长大了,自己看吧。在父亲的鼓励下,经过选择我进入国有大型一级企业平顶山市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负责该企业《建安通讯》采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