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八十父母,下有妻子女儿。生计所迫,不得不出门——打工。
接了女儿电话,又到火车站售票处咨询一回,回家后决定,第二天就走。
次日下午4点,炽日炎炎,骄陽如火。阴历6月的天,就像火炉一样,炙烤的人,心都像要蹦出胸腔似的。我背上装着几件换洗衣服的牛仔行李包,顶着烈日,走了 15里山路。热得我连内一裤都能绞的出一水来。在中途买了几桶方便面,几瓶矿泉水,我晓得,车站与火车上那些卖吃喝的,黑得很。
5 点半左右,我到了火车站广场。远远看见售票窗口,排队买票的人并不多,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车站售票大厅前,有几级花岗石台阶,当我走到广场边,快要上台阶时,突然,从我背后围拢来四五个年轻小伙子(好像有女的)。他们几个,拽的拽推的推,糊里糊涂地,就把我弄到一间屋子里,像是一家旅馆。在我来之前,已经有三四个人在屋里了,他们都比我年轻,一个年轻女子,爬在桌子上,在一本印有表格的本子上写着甚么。
“把行李放倒,身份一证拿出来!”其中一个凶巴巴地后生,大声命令。也许是因为赶路,太疲劳的缘故,我没有反应。那后生更来气,声调比刚才更高:“老家伙,汉的就是你!行李放到,身份一证拿来!”
此时,又来个后生,把行李从我身上取下,放在一边。我边递身份一证边问:“你们要身份一证干啥?”
“给你登记。干啥?完了给你买火车票。装瓜瓜!”凶巴巴的后生,声调比先低了些。
“凭啥要你们给我买票呢?”凶巴巴的后生,没搭理我。依然凶巴巴地向到我,问,“到哪儿?”
“襄樊。”我答。“交80块钱,我们替你买票。”凶巴巴地声音不容置疑。此刻我才恍然。于是我瞅瞅屋子四周。先进来得几个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瞟了瞟屋子,没我要找的东西。
“钱有,先给我侄儿打个电话,再交如何?”
“你侄儿在哪儿?叫啥名字?”显然,“侄儿”两字使那后生有些诧异。因此才连发两问。
“侄儿在你们车站派出所,兴许你们认得。我给他办个招呼,今天我不走了。”
“都到这儿了,不买票上车,能上哪儿去?”
“回去!哪儿去!?”我故意提高声调,“你们这么热情地把我弄来,就打想走,你们也不依呀。只有麻烦他来接我回啰。”
“麻利走,麻利走。”凶巴巴地后生,对着给我放行李的后生,说:“东西给他,让他走!”
先进来的几个,显出怪异的神情。目送我走了出去。
下了楼,七弯八拐来到售票大厅前的台阶边。坐在花岗石台阶上,长舒了口气。心道:是些啥人呀?
歇了一阵,到窗口买了一张去襄樊的车票,化了61元钱。下午6点多,206次客车来了。上了车,坐了不大一阵,也许太疲劳了,哐当哐当的车轮声,把我带入了梦乡......
从不间断
从无怨言
在寂寞与孤独里读——
一部悲壮的生命史诗
一幅拥挤的生活图画
一曲杂乱的情感交响乐
............
老婆呵,你的温柔,你的善良,还有无微不至的关怀、体贴。只因你,遇上了我——一个无能的人。让生活的艰辛,一揉一皱了你如花的笑颜,让忙碌的琐事,摧弯了你刚毅的腰背。......
“襄樊到了,下车的赶紧准备下车了。注意带好自己的行李,别拿错了。”列车员的喊声,把我惊醒。一揉一揉一惺忪的睡眼,望望车窗外,天亮了,一缕清新鲜艳的晨光射进车厢。我伸伸懒腰,昨天的疲惫与奥恼,尽随列车的行进,而抛入无形。
火车一到襄樊站,旅客们像煤球般被吐向站台。下了车,又一幕场景叫人吃惊。站台两边,一字排着两排穿制一服的警察和列车员。他们一边比划手势,一边吆喝着,将人群引向一个方向。我夹在人群中,抬头看看前面,有一块出站口的牌子,走过牌子,向右拐个弯,来到一处有沙发和电视的小厅。只听见,一个列车员模样的人,大声说,“有转车的,这边买票。”顺他手指的方向,见一排桌子后,几个穿制一服的服务员,忙着点钱卖票。这里转车的人很多,非常拥挤。我挤了多一阵,才到服务员面前,我问,“到南昌好多钱?”“90元。”我看看墙上的钟,不到9点,于是又说,“我买一张10点左右到南昌的票。”“这儿没有,去外边窗口看看!”
转身向小厅门口走去,起先喊话的服务员伸手拦住,我解释,“是她让我出去看看,这儿没我要的票”。
出了小厅,在窗口花75元,买了张到南昌的票。偏遇火车晚点,到下午5点多才上车。车挤还没座位,过道、厕所内,连座位底下都躺的有人。
好不容易挨到南昌,下车时差点摔倒站台上,多亏好心人扶住,才没拌倒。正不知所措时,才发觉,原来我两条小腿和双脚,肿得跟小桶般粗,铮光瓦亮地闪着光。
吃力地挪动两条肿腿,来到候车大厅,看看显示屏,已是凌晨两点多。虽然是盛夏,南昌却冷得要命,浑身直发一抖。多亏候车厅外有热馒头卖,花5元钱买了两个,接杯免费开水,吃下肚总算好些了。此刻,两条不争气的腿,跟我过不去了,疼得我直冒冷汗。只好再一元钱买份《南昌晚报》,铺在墙角无人的地上,躺下待天亮。
“喂,起来,起来!咋能在这里睡呢?”车站服务员拽拽我,喊道。懵懵懂懂莫名所以,一揉一揉一睡眼看看外边,天已大亮。收拾收拾走出车站。
来到公交站台,瞅瞅站牌。人生地不熟的,啥都不晓得,莫办法,只有打电话给女儿。在一个体电话亭打通了,说了莫几句,遭了8元,心想,又遭一棒。出门在外,咋说呢。
都晓得坐车比摔火腿(走路)快。谁料南昌的公交司机,是个二百五,她把我多拉两站才停。倒怨我没弄清楚,清早巴晨的,咋扯得清。两条粗一大而疼痛的腿,驮着我一百多斤往回走。二十分钟后,好不容易才挪到长途汽车站。
下午三点多,从中巴里钻出来,听人说黎川拢了。一出黎川汽车站,只觉此地的太陽光炽白炽白地,它不仅晃眼,简直是在刺扎眼睛。接我电话不久,工地上一个肖姓小老板便来了,他带我干洗了头,然后坐生活车去工地。到工地时,天快黑了,女儿和其他工友,他们几个忙着替一我安顿住处。刚安顿好就吃夜饭。因为几日几夜车上车下折腾,实在困乏极了,一趟到木板床,便沉沉睡去......
在江西的头一晚,没有恶梦,也无美梦。像死猪般睡至第二日中午。
这是我头一回出门。也是打工路上的第一次经历。正是“在家千日好,出门步步难”。不知有多少朋友,跟我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