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风可真大啊!即使关紧了门窗,那烛火依然摇曳得让人看不清书上的字句——于是早早睡下。可是即便早早睡下,却不能成眠。漫漫长夜,只看银烛泪流,只听风打树枝,只盼这夜色快些退去……
恍惚中,仿佛听见了几声鸡啼。抬眼看那窗户,原来天早已大亮——几乎一夜未眠的她,懒懒地披了衣裳,推开门。一股寒意袭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风已停了,只是吹落了满树的桃花。昨天还是一树繁花,娇艳明媚,不想过了一夜竟全被这不怀好意的春风吹落了。只剩满地的花瓣零落着。她踩过去,坐在树下的藤椅上。
一阵风吹来,她裹紧了衣衫。几绺发丝零乱地飘拂在眼前。——哦,白发竟如此多了吗?
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她叹气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坐在这把老旧的藤椅上,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另一把藤椅——那是她的夫君生前常坐的地方。她还记得,也是这样一个春天,也是这样满树的桃花,她和夫君一起唱和着一首“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样的日子,再不会有了。她再叹一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地:
夫君,你可安好?你可知我度日如年?你可知我日夜思盼?你怎忍心我孤独终老?……夫君,夫君!你若有知,请来我的梦里吧!夫君!
她轻轻的梦呓般的话语,湮没在风吹桃花的沙沙声中。
许久,她站了起来。因为她忽然想起,有人向她提起双溪那边春色尚好,邀她同去。她是动了心的。可是,昨夜的风——她低眉看看满地残花,忽然没了兴致:那双溪蚱蜢般的小船,怎么载得动我如此重的愁思!
她摇摇头,缓步回到屋里,拿出纸笔。稍作沉思,诗句便流淌在纸上: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
只恐双溪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