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铜仙人辞汉歌并序》李贺古诗鉴赏

时间:2021-08-31

  《金铜仙人辞汉歌并序》李贺唐诗鉴赏

《金铜仙人辞汉歌并序》李贺古诗鉴赏

  魏明帝青龙元年八月,诏宫官牵车西取汉孝武捧露盘仙人,欲立置前殿。宫官既拆盘,仙人临载,乃潸然泪下。唐诸王孙李长吉遂作《金铜仙人辞汉歌》。

  茂陵刘郎秋风客,

  夜间马嘶晓无迹。

  画栏桂树悬秋香,

  三十六宫土花碧。

  魏官牵车指千里,

  东关酸风射眸子。

  空将汉月出宫门,

  忆君清泪如铅水。

  衰兰送客咸阳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

  携盘独出月荒凉,

  渭城已远波声小。

  李贺诗鉴赏

  这首诗作于宪宗元和年间,正如这首诗的《序》所说,诗人是根据一个传说故事而写成的,但是诗的重点又不在于这个故事本身,而是引申开去,以汉武帝刘彻为主人公,围绕着刘彻铸金铜仙人及其结局来展开描写,表达诗人自己对这一历史事件的感叹。

  诗开头两句突出“秋风客”这一主题意象,这位“秋风客”就是汉武帝刘彻。这一意象的内涵不仅仅是因为刘彻写过《秋风辞》,而且还包含着如同一阵秋风一样,刘彻亦不能逃脱自然规律,也只是人世间匆匆的过客。再者,用直接意象“秋风”,间接意象《秋风辞》的悲凉意境来增强主题意象的悲剧气氛。

  以“秋风客”这样一个无限凄清、悲凉,充满着悲剧色彩的形象来提起全篇又笼罩全篇,为全篇定下了悲哀冷清的基调。“夜闻马嘶晓无迹”一句的作用是加强“秋风客”这一形象。

  汉武帝成为匆匆过客了,那么他所经营的一切又如何呢?秋天又到了,那曾经是那么繁华的三十六宫里,画栏旁边桂花树依在,仍在开花,散发出阵阵清香;但是三十六宫之中满眼荒凉:土花(青苔)爬上了台阶,爬上了栏杆,爬上了墙壁,爬上了树干。到处都是那碧绿碧绿的土花!这一“土花碧”的景象多么令人心酸!三十六宫荒废了,零落了,它染上了那么哀伤的色彩。

  接下去写铜人的遭遇。这个铜人是“秋风客”刘彻为了逃避“过客”的结局而苦心经营的,而刘彻毕竟成了“过客”了,那么这个铜人就只能成为“秋风客”这一主题形象的衬托物。诗人发挥着丰富的想象描绘铜人的痛苦,以衬托出“秋风客”的悲剧。

  从“魏官牵车”以下,描绘了搬迁金铜仙人的全过程。当然,天才的诗人即使是叙事也不会是纯客观地平铺直叙事情发生发展的过程,情感丰富的李贺就更不会如此了。诗人在写拆迁铜人的过程时,始终融合着他那满腔的情感,透过诗人感情的移向,突出铜人之悲。来拆迁铜人的魏官从东关进来,带来阵阵悲酸的秋风,直射金铜仙人的眼睛,使铜人落下沉重的泪水。这里用“酸风”“铅水”两个词,既新奇又十分形象地突出了铜人的“心情”,把铜人写活了。当铜人离开的时候,只有千百年来都照临人间的“汉月”,只有路边枯衰的兰草在送别,把金铜仙人离去时的孤寂凄清渲染了出来。这里的尖冷辛酸的秋风、冷清的月、衰败的兰草构成了一幅多么暗淡凄清的画面。在这个画面之后,诗人呼出了“天若有情天亦老”的呼喊!这一层次如上所说无疑是要突出金铜仙人的“悲”。

  但是它的目的不是为写铜人,而是为了衬托“秋风客”——这才是诗人写铜人的目的。铜人与秋风客,衬体形象与主体形象,有一个结接点,那就是任何事物都在变化,都不可能永远存在。刘彻如一阵秋风,匆匆去了;他所铸造的企望永生的铜人也在秋风中消逝。

  有什么是永恒的呢?那只有老天了,但如果老天是有情感的话,那么连他也会衰老死亡的!企求长生,只是徒劳,只是一场悲剧性的幻想。看来他的《昆仑使者》《官街鼓》等诗是可以作为这首诗的注脚了:“金盘玉露自淋漓,元气茫茫收不得!”“几回天上葬神仙,漏声将相无断绝。”

  最后两句用“独出”“荒凉”来进一步加强悲剧气氛,再用渭水的波声如泣如诉不绝如缕,从声音来渲染凄凉的情调,以结束全诗。

  这首诗就是这样,以“秋风客”刘彻作为整首诗悲剧境界的主人公,用金铜仙人为陪衬形象,映衬汉武帝刘彻求取长生的幻想破灭的悲剧。李贺由于体弱多病,也经常感到人生短促,也希望能长久地活在人间,但是,他又十分清醒地看到,这只是一种幻想,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他也常常怀着这样一种对人生的悲剧性的冥想,形成了他内心世界的冲突。金铜仙人的故事,只是他的这种悲剧情绪的触发剂而已!诗中的秋风客刘彻、金铜仙人,只是他情绪外化的对象,是他的情绪的对象化。

  他实在是无意于歌颂“秋风客”,也没有明确的批判他企求长生的行为。诗人是借此吟咏悲剧的人生,吟咏人生的悲剧;这,才是李贺写这首诗的用意所在!

  李贺意识到生命不能永恒存在这一悲剧性的事实,十分悲痛,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怀着哀伤的心情,展示了秋风客汉武帝的悲剧。这正是这首诗写得意深情浓,意境鲜明感人的原因。

  这首诗在艺术上很有特色,在李贺的诗歌创作中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他最主要是调动了移情的手法,将诗人自己的主观感情熔铸在诗的形象描绘中去,取得了物我交融的奇妙效果。再者,以浓郁的感情写无情的铜人,使无情变有情;再以有情之铜人去衬托“秋风客”刘彻,构思奇特而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