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酒,一把剑,一轮残月,一路狂舞,一醉千年。醉卧长安,喧闹的酒肆中竟可僻出这么个静谧的空间。那恍若断崖独坐凝望惊涛而心平如镜的醉客。嘴角残香,是长安的味道么?划过这俊朗男子的眉骨,眉峰透出的傲气使指尖颤动。李白,浩荡清冥只长嗟,你的梦中该是怎样的情状呢?
长安梦。李白梦中的长安是金色的,那是帝王的象征、仕途的高峰。他揣着“济苍生”、“安社稷”而来,踌躇满志。龙巾试吐,贵妃研磨,力士脱靴,他,似乎已经攀上了权贵的高峰。但,他并不快乐,不是因为贪婪,而是他渐渐发现自己不过是皇帝眼中取乐的戏子,一个用来粉饰太平的工具。供奉翰林,不过是个侍御闲职,何谈苍生社稷!李白的长安开始显得颓败。“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醉卧市井,他厌倦了“云想衣裳花想容”的靡靡之音,骨子里的狂放不羁是他最终走上了“赐金放还”的路途。他的长安变作了灰色。他“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呐喊背后,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的无奈,还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傲气?
长安梦,一梦多年,终于在他的记忆中,化作漆黑。“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八年的等待,渐渐消减了他的希望。黑色,是他长安梦的终结。
故乡梦。李白的梦中,也时刻萦绕着对故乡的愁思。“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没有醉酒,对故乡,他保持着清醒的忆。孰不知,越是清醒越是痛。他的故乡在哪里呢?“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长安,不是他的故乡。“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险峻的蜀地,不是他的故乡。洛城暗来的玉笛声,是出自人口还是内心的回响?其实,所有的故乡原本不都是异乡么?所谓的故乡不过是我们漂泊旅程中落脚的最后一站。
故乡梦,李白在梦中该是明白了吧。所以他纵情山水,最终将故乡定在了湖中月影,满足地闭上了久未合上的双眼。
微笑地关上梦门,举杯邀月浪漫的李白,在折抑曲中叹息的李白,叹息声回荡在三峡的激流中,激起的却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情。醉卧长安,不是粉饰,不为虚名。喜笑悲歌气傲然。沧海一声笑,散发弄扁舟,踏遍故国河山,豪饮寻梦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