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长度大抵都是相当的,但人所创造的生命价值却是千差万异的,这或许就是生命宽度的不同吧。人不可能控制自己生命的长度,但可以通过生命绽放的光彩来拓展生命的宽度。季羡林先生走过的“世纪路”让国人领略了一代国学大师的求学做人的瑰丽华章。
我本人也是早就结识了这个名字,在不同的书籍杂志中耳闻目睹其事迹介绍。究其原因不外乎自己对这位享誉海内外的山东老乡的一些崇拜之情而已,从未洞察其生命中的涓涓细流与波澜壮阔。近日,怀揣景仰心情细读了其晚年出版的《学问人生——季羡林自述》(山东友谊出版社2006年1月版)。通过季老娓娓道来的温润清香言语,我深刻地洞悉了季老传奇人生的点点滴滴,深深的感动于季老对学问的执著、对人生的淡泊,特别是季老浓郁的情感倾诉和虚心涵咏的品质深深地感染着我、震撼着我、激荡着我,同时也鞭策教导着我。
季老说自己的一生“没有大激荡,没有大震动,是一个平凡人的平凡的经历”。正是在这种平凡的人生经历和生命旅程中,中学时期的六个“甲等第一”,高中毕业同被北大清华录取,留德十年全优成绩获得博士学位引起轰动,回国效力学术成果丰富卓越,……其在梵学、佛学、吐火罗文研究以及中国文学、比较文学、文艺理论研究的泰斗地位更是无人项背。纵观其一生,所有的成功与荣誉无一不与季老的勤奋相联系。可书中季老对其勤奋换来的成就描写极其吝啬。相反,文中却时常看到“自己少无大志,自谓不过是一只燕雀,不敢怀鸿鹄之志”、“自己这块料分量不够”、“我绝不是什么英雄”、“十分平庸”等谦虚字眼。即便留学德国的博士学位也被季老轻描淡写为“平凡人抢夺饭碗的搏斗工具”。
季老藏珠怀玉,名闻遐迩、卓尔不群,却如此坦诚低调,虚怀若谷,此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学术地位和人格力量,反而使他更加熠熠生辉。反观当前社会许多人通过交易获得某些所谓的“外在成功”,而又在公众场合以谎言标榜自己的勤奋与“取之有道”。更甚有之,一些公派出国学生不学无术,摇身又变成“海归”学者,其实不过是新时代的“方鸿渐”,在季老面前,其生命只能用奄奄一息来形容。
简单的字眼往往更能洞悉事情的本质和核心。季老引用“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作为成功诀窍来告诫后人,既是一代国学大师对后人学生的谆谆教导,更是其求学生涯的真实写照。留德十年,季老没有过多的业务生活,甚至有点单调和乏味,自己更是躲闪了许多社会应酬和交际,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学术研究中。有人把季老比作一个谜,解开这个“谜”,对于卑微者来说,他们能从季老身上看到自己未来的成才之路;对于成功者来说,他们能从季老身上发现自己的不足。阅读季老的人生,会给人以很多启迪,阅读季老的文字,更有一种入芝兰淡雅之室的清香沁入心脾。我想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还在于——季老是一位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
大凡有名气的人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很多时候我们认为他们不近人情,为了事业和追求可以置亲情于不顾,令爱情于凋零,置友情于淡漠。季老在《学问人生——季羡林自述》中,把很多文字用在了思念与感恩。他写自己早逝的母亲,写道对母亲苦涩的回忆与永久的悔恨,心肝剧烈,眼泪盈眶,说到动情处,但见捶胸顿足心如刀绞,“我真后悔,我千不该万不该离开了母亲。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呆在母亲身边……”。
季老写自己的老师瓦尔德施米特教授、西克教授、布劳恩教授、冯·格林博士,与他们生活的细节描写如在昨日,对他们的尊敬、感恩、追思之情溢于言表,“他(西克教授)是我平生所遇到的中外各国的老师中对我最爱护、感情最深、期望最大的老师。一直到今天,只要一想到他,我的心立即剧烈地跳动,老泪立刻就流满全脸……”。“想他们早已离开人世了,却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此情此景,这种超越时空的感情又岂是我们这些后人所能感悟得到的?
季老和女房东的非亲非故到休戚与共、患难之交,已经超越了单纯的经济关系和租赁关系,“我是她身边唯一的一个亲人,她是拿我当儿子来看待的”,这种需要消除文化隔阂而构成的“亲属”关系,不是季老浓浓人情的真实写照吗?“我一想到相处七年,风雨同舟,一旦诀别,何日再见,也不禁热泪盈眶了”……
季老的情义不仅体现在他对“外人”的追忆上,为了尽人子、人夫、人父的责任,他毅然放弃了剑桥大学的聘约,要知道对于一个视学术研究为“马行夹道难回马”的人来说,放弃最有利的学术环境和资源无异将其毕生成果付之一炬,其学术前途可谓付诸东流。而这正充分表现了一个中国男人的责任意识。这就是一位国学大师的平凡之处,而就在这平凡的人之常情中,让大师的形象更加丰满,更加真实。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学问人生——季羡林自述》正如一泓清泉,潺潺细流缓缓注入读者心脾。让人如同静夜时分细细品尝案头的一盏清茶,淡雅浓酽,微醺而醉。在书中,跟随季老漫步于其精神的还乡旅程,感受季老对苦楚的从容,对伤痛的淡然。透过季老回望的目光,感悟化作风烟的峥嵘岁月,让自己这颗浮躁浅薄的心也得到生命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