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晚上。时间如流沙绕指,不知不觉中已经飞逝了一千五百多个日夜。从一开始的焦急,到现在的淡泊,心境也变化了不少。想着外面的一切,而我却只能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吃着白饭,吟花落赋,我就内心烦躁,好似一团火,要把我熊熊燃烧。那时年经的意气风发,青春狂妄都被时间一遍遍冲刷,只剩下我这副空空的躯壳,在时间所汇成的巨大洪流中,伫立不倒,挣扎着,让那飞天的希冀冲破苍穹,传给众生。
夜,已经很深了。我浮躁的抓着头发,望着桌上的宣纸,几欲提笔,却写不出什么。大概是墨吸的有点多了吧,墨汁从笔尖滴下,渲染出一片浓重的黑色,我看着那墨色不断扩散,没有由来的一阵烦躁,几下撕了纸,狠狠的掷在了地下。折腾了几下,休息过多的身体才有了一丝倦意,我解开衣袍,正想躺下,突然看见月光透过那薄薄的纱窗,投到了地上,我精神一振,马上把刚解开的衣服又扣上。难得有这样好的月色,一定要好好欣赏一番才是。
可是,哪还有像我一样的闲人,在这时候还有空来赏月呢?对了,张怀民不是与我境遇相同吗?他现在在承天寺,只是这么晚了,他不知道睡没睡呢。我一边嘀咕着,一边加快脚步走向承天寺。怀民房子里的灯还亮着,他长长的影子被长长的映在了窗上。他也像烦躁极了,一直踱来踱去。我轻轻的敲了敲窗根,他便迎了出来,看着撒了满地碎汞一般的月光,他对我说:“可惜了这么好的月光,我们出去走走吧!”。我答应着,与他漫步于庭院中。秋后的虫子有气无力的呻吟着,我和怀民回忆着以前,那时候,付出的,那时候,得到的,那时饱含着泥土气息的蛙鸣,那山,那水,那时江南的雨和雨中飘渺的依依杨柳。那时江岸边的袅袅炊烟,那时毫无心机的纯真笑容,那时的清风傲骨。
时间哗哗流去。我却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那个双鬓斑白的男人在城外的月光照耀的晚秋枯草中奔跑着,跳跃着。仿佛又回到了年少之时,而我们就在那如水的月光下,伴着草虫无力的呻吟,让眼中盛满希冀的星光。就这么,垂垂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