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文章不但真率、大胆、慷慨激昂,而且还写得自然随便、如话家常。“性三品论”中韩愈则主张性善论。
汉初贾谊、董仲舒等人,都对“性三品论”有所理解。但是综观二人著作与思想,贾谊的人性论近于孟子的性善论,而董仲舒的人性论则近于荀子的性朴论,都没有以“性三品”作为论述的主题。“性三品论”的真正形成,当是东汉王充、班固等人的所为。
《汉书·古今人表》将西汉之前上自太昊伏羲,下至陈胜、吴广等几乎所有重要人物都按照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分为九等列表序出。其中“上三等”主要是以三皇五帝为中心的圣君贤臣和以孔子为中心的圣智贤才,“下三等”主要是邪淫暴君与乱臣贼子。
虽然关于《古今人表》的作者到底是谁至今尚有争议,但这种“三品说”的人性论应并非其作者首创,很可能受王充(王充游太学时拜班彪为师)的影响。王充在《论衡·本性篇》提出“性三品论”:上品之人纯善无恶、下品之人纯恶无善,中品之人则善恶相混。至于为何有上中下三品之人的区别,以及如何解释善恶相混的中品之人彼此差别,王充并没有正面探讨。结合《论衡》中《率性篇》、《自然篇》的“气论”,可知其原因是:“气有厚泊,故性有善恶也。”“气有少多,故性有贤愚”,“天地为炉,造化为工,察气不一,安能皆贤?”这些思想可能都是后来宋儒“气质之性”的理论来源。但《论衡》中始终没有正面阐述上中下三品中各自的“性”“情”关系。
东汉后期持“性三品论”的学者中,王符在《潜夫论》中也简略讨论过阴阳、性情的问题,而荀悦在《申鉴·杂言下》中,专门讨论了“性”“情”之间的相应关系、反对性善情恶说,但对性和情的界定与讨论都很粗糙,总体上没有超出王充的思考范围,也没有深度回应王充人性论的逻辑问题,直到中唐韩愈《原性篇》的出现。
在《原性篇》中,韩愈明确界定了“性”与“情”的内涵,并在“性情相应”的基础上系统解释了上中下三品之人的区别。他认为性有五种内涵:“仁、义、礼、智、信”,“情”有七种状态:“喜、怒、哀、惧、爱、恶、欲”;上品之人纯善无恶,论“性”,则“仁义礼智信”之中不管任何一性在起主导作用,其他四性都同时具足相应,论“情”,则在具体行为处事中七情都能表现得最合宜;中品之人有善有恶,论“性”,则五性中任何一性失位,虽然通过教导可以复位,但却对其他四性的健全发挥会有负作用,论“情”,则在具体行为处事中七情中总有一些“过”与“不及”的表现,需要通过学习、改善去实现合宜的理想状态;下品之人纯恶无善,论“性”,则五性中任何一性失位,即便通过教导而复位,但其他四性又乱象丛生,最终使得任何一性都很难完全复位,论“情”,则具体行为处事中七情放荡混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韩愈在王充“性三品论”的基础之上前进了一大步,将“性”“情”内涵、“性”“情”相应、“性”“情”品级系统而清晰地表达出来,发展为“性情三品论”。因此,《原性篇》可视为“性三品论”的定型,此后,宋明诸儒对于“性”“情”关系的详细探讨,已经不在此框架之中了。
需要指出的是,在韩愈看来,“性”(即仁义礼智信)都是“善”的,情如果能“发而皆中节”,也是善的,“恶”来源于性、情的失位错乱所导致的行为不当。其实韩愈认为“下品”之人也是“生性至善”的,他们反于“一”而悖于“四”的前提是生性中具有“一”和“四”,因此,他的意思只是下品之人为性、情的失位错乱而奴役,甚至自甘堕落,其行为不当是“后天”而非“先天”的恶。按照《原性篇》的思想,人性先天至善,恶是后天造成。因此有学者认为韩愈的人性论与孟子的性善论相通,如朱熹说过:“韩子《原性》曰‘人之性有五’,最识得性分明。”
韩愈认为孟、荀、扬的人性论都只适应于“可导而上下”的中品之性,但如按性三品论一般观念,韩愈应认为孟子的“性善论”只适应于“上品之人”、荀子的“性恶论”只适应于“下品之人”,为什么会视其与扬雄的“性善恶混论”一样?其理由应在于:韩愈人性论的真正关切点是“后天”而非“先天”,性善论认为“始善而进恶”,性恶论认为“始恶而进善”,性善恶混论认为“始也混而今也善恶”,都是指的'中品之性后天“可导而上下”的一面。在韩愈看来,上品之人并不会“始善而进恶”,如要确证人性“先天至善”,只需探讨为何下品之人具有“五性”却“恶焉而已”,他的解答是下品之人“反于一而悖于四”。按照他的逻辑,其一,下品之人的“五性”从先天来说要比中品、上品之人“暗弱”得多;其二,下品之人的“七情”从后天来说却比中品、上品之人“强横”得多。至于原因,他并没有说。如进一步解释,势必发展出如宋儒“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一体两面的人性论。难怪朱熹会说:“某尝谓《原性》一篇本好,但言三品处,欠个‘气 ’字。”
韩愈的“性情三品论”其实本质上是一种“平等”的人性论,与孟子的“性善论”、程朱等人的“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论”更为接近,而王充、班固的“性三品论”本质上是一种“不平等”的人性论。因此,谈性三品论,以王充、韩愈为代表人物并不合适。
拓展阅读:韩愈名字的来历
韩文公名愈字退之,说起这名和字,倒有一段佳话。
韩愈父母早亡,从小就由哥嫂抚养。转眼到了入学的龄,嫂嫂郑氏一心想给弟弟起个又美又雅的学名,这天,郑氏翻开书年,左挑一个字嫌不好,右拣一个字嫌太俗,挑来拣去,过了半个时辰,还没有给弟弟选定一个合意的学名。韩愈站在一旁观看,见嫂嫂为他起名作难,便问:“嫂嫂,你要给我起个什么名呢?”郑氏道:你大哥名会,二弟名介,会、介都是人字作头,象征他们都要做人去群之首,会乃聚集,介乃耿直,其含义都很不错,三弟的学名,也须找个人字作头,含义更要讲究的才好,韩愈听后,立即说到:“嫂嫂,你不必在翻字书了,这人字作头的‘愈’字最佳了,我就叫韩愈好了。”郑氏一听,忙将字书合上,问弟弟道:“愈字有何佳意?”韩愈道“愈,超越也。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一番大事,前超古人,后无来者,决不当平庸之辈。”嫂嫂听后,拍手叫绝:“好!好!你真会起名,好一个‘愈’字吆!”
韩愈怎么会给自己起出一个这样又美又雅的名呢?原来他自幼聪慧,饱读经书,从三岁起就开始识文,每日可记数千言,不到七岁,就读完了诸子之著。那超凡的天赋和文化素养,使他早早就抱定了远大志向,这个“愈”字,正是他少年胸怀表露。
他长到十九岁时,已经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勃勃少年。这年恰逢皇科开选,郑氏为他打点行装,送他进京去应试。
到京城后,他自持才高,以为入场便可得中,从未把同伴搁在眼里。结果别人考中乐,他却名落孙山。后来,他在京中一连住了几年,连续考了四次,最后才算中了第十三名。之后,又一连经过三次殿试,也没得到一官半职。
由于银钱早已花尽,他由京都移居洛阳去找友人求助。在洛阳,友人穿针引线,他与才貌双全的卢氏小姐订了婚。卢小姐的父亲是河南府法曹参军,甚有尊望,韩愈就住在他家,准备择定吉日与卢小姐完婚。
卢小姐天性活泼,为人坦率,一方面敬慕韩郎的才华,一方面又对韩郎那自傲之情有所担忧,她曾多次思忖,要使郎君日后有所做为,现在就应当规劝他一下,可是如何规劝他呢?
这天晚饭后,花前月下,二人闲聊诗文。畅谈中,韩愈提起这几年在求官途中的失意之事,卢小姐和颜悦色地说道:“相公不必再为此事叹忧,科场失意乃长有之事。家父对我总是夸你学识渊博,为人诚挚。我想你将来一定会有作为的,只是这科场屡挫,必有自己的不足之处,眼下当找出这个缘由才是。”韩愈听后,频频点头,心中暗道:卢小姐果有见她,接着说道:“小姐讲的甚是有理,俗话说自已瞧不见自已脸上的黑,请小姐赐教。”卢小姐一听,“嗤”地笑出声来,说道:“你真是个聪明人啊!”随即展纸挥笔,写道:
人求言实,火求心虚,
欲成大器,必先退之。
韩愈捧赠言,一阵沉思:此乃小姐肮腑之语啊!自古道骄兵必败,自已身上缺少的正是谦虚之情,这个“愈”字便是证据。于是,他立即选用卢小姐赠言中的最后两个字:退之,给自已起了人个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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