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都是安静的,所以锁孔被钥匙插入、转动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很多倍,仿佛整个房内的物品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她开门进来。
而她,推门进入后却被房里的寂静笼罩得失神了。虽然明知这是一间没有任何人住,也没有任何人会来的公寓,但却没想到,这里已经寂静得不需要耳朵、连空气都静止,甚至像是连微生物都不存在的样子了。
她是如今唯一持有钥匙的人,也是唯一能让这个公寓沾点人气的人。
她想了想,走到鞋柜边换下了高跟鞋,穿上从前的居家拖鞋,慢慢走到窗边,伸手将窗帘缓缓拉开,让阳光一点一点地洒进来,生怕强烈的光线一下子蜂拥而至,会惊动了一直在昏暗房间里沉寂的那些思绪。
阳光所到之处,飘满了浮尘,那些尘埃里,记载了无数往事,虽然与他在这里相处只有一年,但是记忆却是无穷无尽的。
刚搬进来时,也有这么多的浮尘。他快步跑到窗边,猛的拉开窗帘,吃惊地喊道:“这房间怎么这么多灰!”她忍不住笑:“这有什么!反正我们也要打扫的啊。不过,”她抱住他的胳膊撒娇,“主要还是靠你,我给你打下手就可以!哈哈哈!”他无奈地捏她的鼻子:“我怎么就把你惯成这个样子!”两个人又笑着搂在一起,他在她耳边低低道:“不过,就算是一辈子被你吃定了,我也不怕。”
当时迫不及待开始的生活,现在当然迟迟不忍离去、不忍忘记。他们在一起收拾好屋子,又一起更换了所有家具,把整个公寓装点成他们都喜欢的样子。每天早上一起起床、刷牙,一起上班,下午下班了他们会约定地点碰面,逛街、玩乐,或者是买菜回家,一起做饭。一年时间,他们玩遍了这座城市所有好玩的地方,两个人的厨艺也都迅速提高。两个年轻人在这短短一年,都成了会生活、热爱生活的人。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引发了巨大的矛盾,他们激烈地争吵,他们因为太爱对方,对彼此进行了最无情的人身攻击,最后遍体鳞伤、精疲力尽。
她坐在沙发上回忆这些,潮水般的记忆让她无法控制地哭起来,环视四周,物是人非,她难过得趴在沙发上,哭出了声音。
有人说,疯狂爱过的又分手的人,都不想再爱。以前她对此不认同,但她现在相信了。她真的已经不想再爱,就像学生写作文,投入了所有想象力,又斟酌再斟酌,好不容易写到结尾,却不小心将墨水打翻在作文本上,这时要再重写一遍,怎么还能有写第一遍时的感觉?再重来一次,只是模仿罢了。
她要怎么再重新认识一个人,一个能让她像对他一样甘愿付出的人,两人像她和他一样,产生感情、交往、玩耍、同居,一起天真地笑,一起诉说心事,一起放纵疯狂。何况她还要避免再去同样的地方、经历同样的事。
如今她连呼吸都难受,已经没有心情再重来一次了。
分手一个月来的伪装、逞强,终于,在这个两人曾幸福相处的房间里瓦解了,她的意志已被摧毁。
她已不想再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