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盐酱醋茶,件件都在别人家。今朝大年三十夜,绿萝庵里看梅花。”这首《避债诗》是明代无锡文人龚勉写的。话尽365天,开门的“七件事”都寄在一个“借”字当中。大年三十去庵庭赏“瘪肚梅花”,有说不出的凄凉人。这样的“债诗”,无锡不只他一个人作,秦铭光《锡山竹枝词》“我佛慈悲容小住,梅花除夜绿萝庵”之句,周贻白《梁溪景物竹枝词》云“诗思宛然驴子背,绿萝庵里独徘徊。”无锡的绿萝庵咋成了避债台?避债人济济一庵,彼此灯笼照火把,亮见亮,也无感于羞愧了。奇怪的是,讨债人难道不知道无锡有个绿萝庵?否则瓮中捉鳖。
翻看顾禄《清嘉录》风土岁华,在《节帐》一节是这幺说的:“土俗,贸易场中,以端五、中秋、除夕为三节,按节索欠,谓之三节帐。除夕一节,自昏达旦,虽东方既白,犹络绎道涂,不嫌笼灯入索也。蔡云《吴歈》云。‘无地堪容避债台,一年积欠一宵催。店门关到质钱库,还点灯笼走一回。’”吴中有谣:“除夕达天明,索债路如蚁。”胡适在《我的母亲》说:“……大厅的两排椅子上满满的都是灯笼和债主。我母亲走进走出,了理年夜饭,谢灶神,压岁钱等事,只当做不曾看见这一群人。到了近半夜,快要‘封门’了,我母亲才走后门出去,央一位邻舍本家到我家来,每一债户开发一点钱。做好做歹的,这一群讨债的才一个一个提着灯笼走出去。”惊讶“大厅的两排椅子上满满的.都是灯笼和债主”虱多勿痒,“只当做不曾看见这一群人”,欠债人的涵养实在为之高尚。
早年听远房的叔公讲,有户欠债的人家,年近关,债权人三番四次的上门追讨,见其家徒四壁,镬灶冰冷,这寒酸相,最好让你再借他一笔。但又不甘心空手回归,傍晚,债主躲在屋外的窗槛下,窥探动静,见烟囱烟出,听镬里有“笃笃笃”煮食的声音,父母对儿说:“咱穷做穷,吃也是要吃的!”债权人听了,这下可抓住了“有钱不还”的把柄,蓦地冲入屋内,揭盖取证,见陶镬放着个竹罐,在清水中“笃笃笃”的沸滚。我想天下哪有这种谑事体,恐叔公只是说说笑笑而已的。我们一向认同杨白老“认账不还”是有他道理的,如今有法可依了:黄世仁理直气壮向他讨债,打官司也是稳赢的,或通过讨债公司、江湖黑道几几分成达成协议,“欠债不还,当心卸掉你一只胳膊!”也许喜儿会心甘情愿地说:“爹爹还不出钱,我抵债跟你们走吧!”现在什幺都不缺,讨债的不一定会要她。
随着经济上结构的不断变化,使得欠债形式和讨债方式也在不断升迁,例如不必跳楼的有“三角债”,银行催要贷款,欠债人的口气粗得吓煞人:“你不贷给我,拿什幺还旧债?”肉馒头砸狗,有去无回;甚至内外勾结骗取国钱,反成了发财的途径,社会上流传云:“还不光的债,花不完的钱。”只要掌握人是贪小的动物,等于获得了“芝麻开门”的秘诀,许以二分、三分高的利息,而且说话算数,争着把钱送上门的人如蚁。借债人拆东墙补西墙变着戏法,观众被利欲熏智昏矣,“八个油瓶七个盖”。债台高筑,或逃之夭夭,或绳之以法,或一了百了,原来竹篮打水。准入WTO也好;全球经济一体化也罢,年底讨债的旧俗不变;站着借钱,跪着讨钱的习性不变。这种灿烂的“债文化”是悠久文化的冰山一角,永远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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