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心是一座空城。
偶尔在梦里,还会有飘然模糊的身影,白得发亮,亮得朦胧迷茫。而后,醒来遍布记忆的疼痛,在岁月里溢出细密的悲伤。
然而,闭眼是悔不当初的往事,睁眼是静默又似安好的现实。在虚拟的美好中辗转,眼角却时常开出晶莹的花,悄然挣扎,又缓缓落下。
似乎从分手以后,我和她就没再见面了吧。
只能在梦里无意识的呓语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倾梨……
倾梨……
醒来天还没亮,夜里醉酒来不及换下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头还有些发昏。
又拉开一瓶冰啤,只一口却是满嘴苦涩。呵,颓废中的犯贱,徒增伤感罢了。
胡乱地用冷水拍了拍倦态的脸颊,耳边传来手机沉闷又急促的声响。划开解锁键,有一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是清雅。
羽,你答应了今天要陪我去医院的哦。
刚想放下手机,在短暂烦躁的闪烁中又窜出一条新消息。也是清雅发来的。
对了,我妈也去,你来接我呗。
垂首看着屏幕中的名字,心竟是撕裂般生生的疼痛。手机再次振动,我却无力再划开细看,切换到主屏幕,看着白衣飘飘笑靥如花的女孩儿,内心满满的悔恨。
倾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送清雅去了医院,本想返回,对上清雅委屈不舍的泪光,终是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坐在回廊里等她。
清雅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孩子是我的。讽刺的`是,三个月前,倾梨还是我的女朋友,而她也怀了我的孩子。妇科部的人来来往往,拥挤中带着温馨,那么多夫妻或是情侣相互依偎,带着花香的人海让我有些难以适从。他们对孕妇的疼爱,让我的心有些窒闷的疼。
走至医院门口,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中纯真善良的女孩儿。
我和倾梨分手过两次,第一次是她提出的分手,那时候被兄弟嘲笑,咽不下心头的愤懑,便强求她复合,最后真的复合了,我却没有因此珍惜。
我以为,一切的舍不得只是因为不甘心。
羽——
楼梯口传来清雅的呼喊,我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拉着她走出了医院。耳边传来她碎碎叨叨的话语,她说羽,我还以为你走了,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脑海忽然响起起另一个声音,浮现另一张笑颜。
她也曾说过,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如今我不只是把她丢下了,还伤了她的心,那么彻底。
缓缓放开清雅的手,她诧异地望着我,我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说不出口。清雅的母亲看着我和清雅,似乎想问我们为何停下,我只是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而后一言不发。
她们走后,我一个人驱车去了梨花镇,倾梨的故乡。
点燃一支烟,我摇下车窗,静静地抽了起来。烟雾里,隐约几滴泪,重逢在记忆中间,却寻不到曾经的欣喜。一直以为,我不爱她的,不爱那个喜欢撒娇不顾场合的女孩儿,不爱那个倔强又固执的身影,一直那么以为,一直……
可如今,为何内心充斥着那么多的悔恨与不舍。为何……
相似的梨树,相似的房子,一排散开,我竟不记得她的家是哪里,两年的情,两年的爱,两年的相处,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
她的家,如今却是一座孤立的坟,幸好,她死后的家我记得的。
此刻我倒有些庆幸梨花镇土葬的风俗,至少她还在那里。
四周是梨树,她的坟只是小小的一团,像她活着时一样让人心疼。
我想,这坟就叫梨花冢吧。
坐在旁边的空地上,拿出一支烟,我忍不住狠狠地抽了起来,或许是烟味太浓,呛出了些许的泪。
雪纷纷扰扰,来得毫无预兆。
倾一曲伤怀,坠落尘世,又添几许凄寒。
浸入骨髓,漫入心脏的寒冷。
倾梨,你恨我吗?
我低语轻喃,倾梨……倾梨……
雪还在下,像远古遗存的梨花,烂漫却也虚假。思念铺天盖地,我才惊觉,原来我爱的是你。
我爱你啊,倾梨……
为何你那么倔强,不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知道我错了,真的,错得离谱。
坐了好久,我起身驱车离开。
沉浸在悲伤里,麻木了所有的感官,唯有一颗心还在跳动。
回想起三个月前的种种,我才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倾梨,我们分手吧。
在得知清雅怀了自己的孩子,而且有三个月之后,心头的欣喜,让我碾压了最后一抹对倾梨的不舍。而这就是知道事实后我见倾梨的开场白。我对倾梨说了所有,我想最伤人的是那句,我对你从来没有过爱,我爱的是清雅。
装作看不见她脸色的苍白,看不懂她眼里绝望与痛苦,我默然转身,从此我和她便住在两个世界。
后来,我们彼此再没有联系。
直到十多天以后,我还在清雅的温柔里辗转,却接到倾梨闺蜜九九的电话。电话接通开始,她就在那头咒骂,我不耐地挂了电话,心头却涌起一阵不安。
电话又一次想起,我正打算挂断,却见是兄弟棋莫的电话,棋莫是九九的男友。
我以为棋莫是想为九九打抱不平,他却告诉我倾梨出了车祸,抢救无效。
倾梨死了……
手机砰然坠地,我却浑然不知。
倾梨死了……倾梨……
在医院,九九哭得很伤心。
她说倾梨怀了我的孩子。
她说,那天我和她见面,她原本想要给我个惊喜。
她说……
偶尔,天空飘起小雨,像细密的银针,扎在心里,疼,很疼。
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我只知道再也没有一个叫倾梨的她,一个爱我的她。
倾梨死了,因为我而死。
九九告诉我,其实倾梨知道我和清雅的事,只是她不想拆穿,不想让我为难。只是常常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傻女人,既然知道氤氲时光中漂浮的暧昧,还想着不让我为难,而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倾梨是在从医院离开后出的车祸。那天,她去打掉了自己的孩子。九九和棋莫在约会,所以她一个人去了医院。因为刚打完孩子,脱力而又精神不振,所以被车撞了。当九九到医院的时候,倾梨已经没了气息。
直到倾梨死了,我才想着要珍惜。
倾梨,你可知道,也许我对你所有的不甘心,只是源于舍不得……
倾梨……
你多傻,就算你死了,我却还是和清雅在一起。
即使,我知道,我爱的是你。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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