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公主在水晶宫住烦了,嚷着要到人间嬉玩嬉玩。老龙婆不答应,告诉她:“上人间的路可不好走啦,离了水面,就是一座座礁岩,滑溜溜的,连个门坎石都没有,你从没出过门,会摔坏的!”
龙公主哭啼啼说:“我不,我不,我一定要到人间玩!礁岩滑溜溜,你就不会找个什么来当门坎石吗?”
龙公主又哭又闹,老龙婆拗不过,只得向龙王讨了一道旨令:招选门坎石。水族中谁愿意当门坎石的,特准它的子孙后代,可以不受水宫的管束,在礁岩上过日子。
消息传开,来应招的鱼虾多啦。它们不是喜欢当门坎石,而是想住到礁岩上去。原来,平时老龙王的禁令多,把水族们管束得严严紧紧的。水族们在海里住腻了,都想到外面透透气,不要说在礁岩上过日子能看到人间美景,就是晒一晒暖洋洋的太阳,就比在海里舒服多了,现在有这个机会,谁不想试试?
龙头鱼也想来争这份美差。算起来,龙头鱼也是龙族的一支。只不过它的祖辈不争气,又懒又馋,弄得一代不如一代,传到后来,就成了极平常的鱼了,只在头上还保留着龙的模样,身上有一层闪亮的鱼鳞。它赶往水宫报名,在宫门口碰上了藤壶。
藤壶是在龙宫御房打杂的.,无鳞无骨,只有上半身披着两片薄薄的甲壳,看起来真可怜,龙头鱼最看不起它。
藤壶问:“老兄,你急急忙忙往哪去?”
“报名当门坎石呀!”
“哎呀,你来得太迟了,我早报喽!听说龙王挑选时,是按报名的先后来定的。”
龙头鱼一听急了,匆匆赶到报名的地方,果真,报名的鱼虾不少。它想:“要是按报名的先后来挑选,自己是最后一个,肯定很难被挑上,得设个法子才是。”于是偷偷来找老龙婆,要她帮忙。
老龙婆见是龙头鱼,摇着头说:“你也想当门坎石?身子吃得消吗?这件事,听起来不错,可是要吃苦头呀!你还是回去吧。”
龙头鱼说:“不行,连藤壶这些打杂的都报名了,它吃得消,难道我吃不消?只是我报的是最后一个,你一定要帮我的忙。”
老龙婆为难地说:“这件事,龙王要亲自挑选,我帮不上忙呵!”
龙头鱼眨眨眼说::“这不难,你把报名单拿来,把我调在头一个。只要小公主轻轻踏着我的身子上了礁岩,你就叫龙王确定下来,不必再挑别的鱼虾,不就成了!”
老龙婆叹了口气,说:“唉,也只好这样了,到时候你自己留神点!”
龙头鱼高兴地连叩了三个头。
到了挑选这一天,龙王、龙婆、公主在一大群虾兵蟹将保护下出了水面,龟相传令:“开始挑选。第一个,龙头鱼!”
龙头鱼见老龙婆果然把自己调在头一个,高兴呵,吩咐同族:“快上!”只听得“噼哩叭啦”一阵乱响,龙头鱼们横七竖八地卧在礁岩边。
龙公主一见,乐了:这些雪白雪白的东西,趴在礁岩上像一条白毯子,真好玩,就笑嘻嘻地踏了上去。它左脚踩上,右脚刚提起,脚下的龙头鱼受不住啦!它们平时吃吃喝喝、嘻嘻哈哈玩惯了,身上没有几分气力。小公主虽说身子轻巧,可也有点份量哩,它们怎么经受得住?龙头鱼只觉得像是千斤重担压下来,身子都快扁了,骨头也痛了,一个个张嘴喊着“哎哟、哎哟”。身子一缩,打个滚,就滑到一边去了。
这一来糟了,龙公主脚还没站稳,被龙头鱼这么一滑,“嗤”一声往后仰,摔倒了。还好,龙公主才迈了一步,这一滑一仰正巧倒在老龙婆怀里。回头再看龙头鱼,这一压一滑,把它们的骨头压坏了,身子的鳞也被削得净光净光的。
龙王一见,气得龙须都翘直了,下令:“这么没用的东西,还来争当门坎石!给我拿下,狠打三十大板!”
龙头鱼被压伤了骨,削光了鳞,又打了三十板,它后悔了:“美差没捞到,反倒皮肉受苦,太不值得了!早知如此,真不该向龙婆求情要头一个试!”
龙王余怒未消,大声问道:“谁愿再试?”
那些报了名的鱼虾被龙头鱼叫苦声弄怕了,一时竟没敢作声的。只有藤壶,大声喊道:“我来!”龙王见是不起眼的藤壶,问:“小打杂的,你身外无鳞,体中无骨,能行?”
“试试呗!”藤壶说着,和一伙同族慢慢爬上礁岩,一个个隔开趴好,“唰”地一下,每个都从身后亮出一个漏了底的小酒盅,倒扣在身上,刚刚露出一个头。这些小酒盅,是龙宫御膳房用坏了丢掉的,想不到被有心计的藤壶拿来,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龙公主走了上来,一脚踩在几个藤壶上,试了试,嗨,只觉得脚下硬梆梆的,不滑也不溜。原来,她踩上去时,藤壶们把头一缩,龙公主就踩在酒盅的边上了,那当然硬喽!她放心了,又迈上了第二脚。站了一会,觉得没事,才一步一步走去,慢慢到了岩顶。
龙公主坐在岩顶,看不远处的村岙,桃红柳绿,男的修船,女的织网,不时传来鸡鸣狗叫声,真有意思。老龙婆催了几次,她才又踩着藤壶,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这一来,鱼虾们全看傻了──小小的藤壶竟比有名的龙头鱼有本领!龙王乐呵呵地说:“哈哈,看不出你这小打杂的心眼挺多。好,就封你们当门坎石吧!”
就这么着,被大鱼虾们看不起的小藤壶,成了龙公主的门坎石,搬到礁岩上住了。它身子外的小酒盅,日子久了,就成了一层硬壳,把全身护得好好的。潮涨了,它在海水里寻吃的;潮退了,它又被日光晒得暖暖的,日子过得很舒心。
龙头鱼呢,从那以后,不光身子骨变得软软的,身上也光秃秃的,一片鱼鳞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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