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王老师像往常一样,早早就来到学校上班。今年她担任初三毕业班的班主任。她暗中铆足了劲,一定要拿出好成绩来。
刚到办公室,就有同事告诉她,说校长有事找她,让她过去一趟。她连忙来到校长室,校长问:“你知不知道你班中的学生沈麟杰,星期五学校放假后,没有回家,而是用假身份证,整晚泡在网吧,被巡查民警逮住的事?”
王老师大吃一惊。沈麟杰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么可能会去网吧整晚上网呢?而且据了解,他家中有电脑,完全可以在家中上网。再说初三毕业班的学业较重,所有学生全部寄宿在学校,学校采用大周制,也就是每两周才放假一次,把放假的那一周称为大周。学生们要隔两周才能回家见父母,放假后谁不是迫不急待地往家里赶?
王老师说:“校长,会不会是警方搞错了?沈麟杰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整晚泡在网吧的不良少年呢?”现在的网吧都要凭身份证上网,未成年人不得进入网吧。警方发现沈麟杰身份证上的年龄是十八岁,感觉和实际年龄不相符,查了以后才发现那身份证竟然是假的,就把他带回警局问话,后来从他的书包中找到了学生证。
校长说:“全校这么多的学生,我都知道沈麟杰,可见他确实是个好学生。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时,我也不相信,可赶过去后又不得不信。考虑到你在家度周末,当时没有通知你。不过奇怪的是,沈麟杰泡在网吧并不是在上网,而是靠在座位上睡觉。据网吧的管理人员讲,他此前也去过两次,好像也是在周五,但每次去都只是占着位置睡觉,所以网管对他印象很深。我和你说这事,就是想要你去了解一下,初三这么关键,可大意不得啊!”
听校长这么一说,王老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每到学校放假的那一天,也就是大周的星期五,特别是到了下午,沈麟杰就会变得特别反常。就在上周五,还差点为了一件小事和同学打架,看来确实要和他好好沟通一下。
下午自习课时,王老师把沈麟杰叫到办公室,婉转地问他去网吧的事。沈麟杰红着脸说:“老师,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王老师问:“你家里也能上网,为什么还要去网吧呢?”沈麟杰犹豫了一下,说:“我爸管得比较严,说初三功课比较紧张,不让我上网玩,我才会去网吧。以后我一定不去了,请老师原谅我。”见他主动认了错,王老师也不好再问下去,不过直觉告诉她,沈麟杰没有说实话,上网吧应该不会只是为了玩这么简单。
又到了一个大周的星期五,王老师特别留意沈麟杰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和前几个大周一样,又变得心事重重,上课也变得不专心。下午的课结束后,其他同学欢呼一声,就兴高采烈地赶回寝室,拿了行李就往家赶,可他却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直到天快暗下来了,才没精打采地走出校门。王老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感觉他今晚可能还会出事,就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沈麟杰在街上东走走、西看看,兜了一大圈,吃过肯德基后,依然在街上闲逛,半点也没有要回家的意思。王老师跟在他身后,走得又累又饿,心中忍不住有气。心想:这孩子平时很争气,也很听话,自己差点被他表面的现象所迷惑,原来出了校门后,他就是这副德性,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逛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家?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钟,沈麟杰逛街也逛累了,才买票进入一家通宵录像厅。幸好录像厅对面有家茶室,王老师叫了茶点,坐在茶室的落地玻璃窗前,监视着录像厅的动静,等待沈麟杰出来。
哪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十二点,连茶室都要关门了,沈麟杰还是没有出来。难道他真的.要在录像厅中看通宵录像啊?王老师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录像室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沈麟杰半躺在录像厅的坐椅上,早就睡着了,看着他的样子,王老师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心中的气也发不出来了。她轻轻地推醒他,说:“麟杰,你既然这么困,为什么不回家呢?”
沈麟杰睁开眼,看到王老师,吓得瞌睡全醒了,满脸惊慌地说:“老师,我这就马上回家,对不起。”说完转身就要逃出门去。王老师连忙拉住他,说:“现在已经没有公交车了,还是去我家吧,我家比较近,再说你这么晚回去,你爸妈会担心的。”沈麟杰想了想,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王老师决定亲自送沈麟杰回家,想去他家了解一下情况,谁知沈麟杰说什么也不答应。王老师奇怪起来,说:“老师去学生家家访是很正常的事,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呢?”沈麟杰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最后被问得急了,干脆就不吭声。
王老师看这情景,就知道其中一定有事,便说:“麟杰,不管出了什么事,你这么逃避总不是办法,请你相信老师,告诉老师吧,老师会帮你守住秘密的,好不好?”
沈麟杰看着王老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好,但老师你一定帮我守住这个秘密,否则,我的家要没了。”王老师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会这么重大。
沈麟杰说:“老师,你知道吗?我爸妈已经离婚了。”王老师愣了一下,说:“这事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是不是因为他们离婚了,所以你才不想回家?”
沈麟杰摇头说:“不是。他们离婚后,一直瞒着我,就像电视中演的那样。可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但我必须假装不知道。”王老师被他弄得糊涂了,问:“你又为什么要必须假装不知道呢?”
原来,沈麟杰的父母离婚后,怕影响儿子的学业,一直不告诉他这件事,两人表面依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反正儿子是寄校生,以前每周六回家,两人双休日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刚好可以陪儿子。沈麟杰每次回家时,他爸爸总是躺在床上看电视,妈妈总是在厨房中忙碌,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这个学期学校改成大周制后,又是周五放假,沈麟杰想到自己要是提前回家,父母周五还要上班,必定会来不及布置现场,合演的好戏就会被儿子揭穿,就只告诉父母,自己初三了,学业紧张,两周放假一次,依然在周六回家。
“老师,我可以接受,也能理解父母离婚,但我不能没有这个家。一旦获悉我已经知道他们离婚的事,他们还会这样来陪我吗?我爱我的家,虽然这个家已经不存在了,但我多么需要家啊!”说到这里,沈麟杰的眼中有泪光在闪动。
王老师的心一酸,说:“所以你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宁愿在外过夜,也不愿提前回家,是不是?”沈麟杰点头说:“是,我也是没办法。我知道办假身份证,整晚泡网吧、看通宵录像不对,可我没地方可去,只能这样。”
王老师问:“难道你要这么一直假装下去吗?”沈麟杰摇摇头,说:“不是。爸妈离婚一定有他们的原因,事到如今,我只能去面对。我想过了,等我上了高中,我就把事情挑明,让他们过自己的生活。现在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我就再自私一下,继续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好好地享受这家的感觉。老师你答应过我,会帮我守住这个秘密的,对不对?”
王老师一把将沈麟杰搂在怀中,眼中湿润了,说:“麟杰,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老师一定会帮你守住这个秘密的。但老师有个条件,你也必须答应我,行不行?”
沈麟杰看着王老师,说:“只要我的家还在,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王老师笑着说:“以后周五放假后,你就到老师家里来过夜,把老师家也当成你的家,好不好?这样你不就多了一个家吗?你再也不能去外面流浪,要是你爸妈知道了,他们会心疼的,老师也会担心的。”
沈麟杰拼命地点着头,脸上露着微笑,泪水却从他的眼中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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