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采薇歌
登彼西山兮,
采其薇矣。
以暴易暴兮,
不知其非矣。
神农虞夏忽焉没兮,
我安适归矣?
于嗟徂兮,
命之衰矣!
翻译:
登上那西山啊,
采摘野豌豆聊以充饥。
用凶暴取代凶暴啊,
伐纣的武王分不清是和非。
神农虞夏古代圣君转瞬即逝啊,
我要去的乐土又在哪里?
多么可悲啊,即将身赴黄泉,
看来是命中注定活该我们倒霉!
欣赏:
《采薇歌》是一首袒露心迹、毫不矫饰的抒情诗,也是一首爱憎分明、议论风发的政治诗。全诗情理交融,在“以暴易暴”的议论中渗透着卑视鄙弃周朝的强烈感情,在“我安适归”与“命之衰矣”的感慨中隐含有同周朝势难两立的清晰判断。作品用语简洁;结构上转折自然,首尾呼应,一气呵成:风格质朴,平实之中却不失流利。总的说来,这是一首表现较为成功的歌谣体的小诗。至于如何看待这首诗的思想内容,归根结底,是一个关系到如何评价武王伐纣的问题。孔子从道德自我完成的角度抽象地肯定伯夷、叔齐“求仁而得仁”;实际上,这是对武王伐纣的正义性的否定。从政治上看,褒扬伯夷、叔齐,等于是在提倡忠于一家一姓的愚忠,是符合历代统治阶级的统治需要而与历史的进步格格不入的。在这一点上,具有民本思想的孟子的见解十分高明、通达。他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尽心下》)又说:“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所以孟子虽也多次称颂伯夷,但仍给予“伯夷隘”(《孟子·公孙丑上》)的不客气的批评。所谓“隘”,也就是器量太小,只求洁身自好,不能容人容物,也就是一种经过精心修饰的个人主义。上述孟子的几段话,是对伯夷、叔齐以一己的思想道德原则作为立身处世的最高准则,而不能以人民大众的爱憎为爱憎,从而站在了“顺乎天而应乎人”的“汤武革命”(《周易·革卦》彖辞)的对立面上的直接或间接的批评,同时也可看做是对这首表明夷、齐“义不食周粟”心迹的绝命辞《采薇歌》的思想内容方面的深中肯綮的评价。这样看来,这首《采薇歌》尽管唱叹有情,感慨深沉,从思想内容的角度评价,却是并不值得加以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