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的《边城》中所描绘的茶峒是一个梦幻般的地方,山清水秀,美不胜收。在这样一个唯美的地方,一切都很淳朴,生活淳朴,风俗淳朴,以至于连爱情也很淳朴。茶峒边白塔下有一家人——一位摆渡老人,老人的孙女翠翠和一只黄狗。一年端午节,翠翠和祖父走散了,却碰巧得到了船总的二老傩送的帮助,回了家,那一刻,他俩情窦初开了。谁知大老天保也喜欢上了翠翠,但是天保最后成全了傩送自己外出闯滩,却不幸遇难,二老也因此离开了翠翠,而老船夫也因担心翠翠的婚事而在一个雷雨天溘然离去。一切都没了,但那段凄美的爱情却在读者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边城》虽是一个悲剧,但是二老为翠翠唱情歌的那段故事却是无比美好。没错,走车路看似平坦,但是怎么能和马路的浪漫相比呢?整个故事,妙就妙在这条弯弯曲曲的马路,是最淳朴的爱了,而真正牵动翠翠的心的,也正是这种淳朴浪漫的爱情了。这段故事,也正诠释了少男少女之间的感情。
但是,在整个爱情中,翠翠似乎起了主导作用,翠翠喜欢二老,这点翠翠自己也一定清楚。而二老也喜欢翠翠,这原本是一拍即合的事,但是翠翠却太过羞涩了,甚至连一句“愿意”也不肯说,这么一个悲剧,也可以说是翠翠一手造成的。羞涩本身并没有错,但是在面对这种事时有时真应该果断一点,因为在面对朴实而单纯的人时,过分的羞涩也许比什么都可怕。
不过,在小说最后,也不乏有希望存在,正如书中所写“也许‘明天’会来”。“明天”是多久呢,虽然无法知晓,但翠翠的路还很长,也许真能“等”到了也说不定。
《边城》的艺术风格,是一首抒情的田园诗,一曲浪漫主义的牧歌。
沈从文执意要把《边城》写成“纯粹的诗”,主要是出于“怀旧”的主观抒情并要把它凝结成“诗”。正如他所说:“这一年,我的过去痛苦的挣扎,受压抑无可安排的乡下人对于爱情的憧憬,在这个不幸故事上,才得到了排泄和弥补。”
翠翠与傩送的爱情故事成为作者这股内衷隐秘诗情的载体,抒情才是小说的“本事”与目的。所以,作者叙事的笔端,倾泻着、流动着作者对“爱”与“美”的诗性的讴歌与咏叹,使故事本身成为对“爱”的剪不断、理还乱的追觅与幻想。为此,作者还在艺术上追求诗意化的表现。
人物描写方面,以关于动作、对话的白描与韵味发掘翠翠内心丰富的“潜台词”。如,翠翠只爱傩送,因此明确地向爷爷表示拒绝天保的求亲;傩送月夜上山为她唱歌传情,她在睡梦中身体随着歌声漂浮起来,“飞窜过悬崖半腰”,去摘象征美好爱情的“虎耳草”,追觅着甜蜜幸福的爱情。
情节结构方面,以经纬交织、明暗结合的手法,衍生多变的波澜,切合、烘托内在的情绪节奏;在乡土风俗描写方面,将人物的活动置于一幅幅风俗、风情画面上,形成了诗情画意的意境。
如,作者特意在故事中间穿插了对歌、提亲、陪嫁、丧葬、赛龙舟等苗族风俗的描写,构成一道鲜亮的风景线,使《边城》具有独异的乡土文学色彩,再加上几分童心话语的调色、叙述语言的抒情化等,构成了《边城》诗一般清新俊逸的风格。
一口气,读完《边城》。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潇潇落雪的午后,被一只温婉轻柔的南国之手、被幽若辰星的一个目光,牵引着,穿越70年的时空,走进古朴的湘西“茶峒”,走近一条河溪、白塔,走近一个摆渡的老人,走近一个天生天养水晶般纯净的女孩子,走近一条乖巧忠诚、通人性的黄狗……
我知道,那是沈从文的世界,是他魂牵梦萦的一片乡土。有一年出游,我也曾到过水雾蒙蒙的湘西小城,蜻蜓点水般掠过那儿的青山绿水、黑瓦黄墙、吊脚楼,体味那一种久违的安宁和潮湿,然而,不深刻,远没有这本薄书给我的多!
合上书本,一种莫名的情绪雪雾一样迅速包裹了我,可我说不出哪是什么,似乎是书中反复出现的“薄薄的凄凉”,又似乎不是,但它无比准确地击中了我,让我这个“现代文明”武装到牙齿的庸俗之人,也不得不悲哀,不得不思考:生命的卑微、朴素的爱情、人性的光辉、平淡的岁月、谜一样的命运、冥冥中的天意,痛苦以及欢乐,追求以及失落……善良的人们啊,其实想要的真不多!人总要坚守点什么!不管是苦难还是幸福,不管走水路还是走旱路,不管是负重还是轻松,酸甜苦辣总要一一尝过。心平气和,安安静静地取走由造物分给你的那份生活,是苦是甜,均无须抱怨。平凡的世界,无论发生过什么,正在发生什么,黄昏照样的温柔,美丽,平静。
“要碾坊,还是要渡船?”这个苍凉的声音荡过万水千山,经久在我耳边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