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初六是河口村大集,刚吃过早饭的王兴老汉,把一百多斤麦子抱起来放到电动自行车后托架上,利索索的抬腿上车,沿着通往河口村直溜溜平展展的柏油路,哼着帮子腔急驰而去。
春天里农活儿不太忙,赶集的人特别多,各种杂货摆满了几条大街。有几个篮球场大的粮食交易市场,一眼望不到边的粮食。王兴老汉卸下麦子,选择了一个地方儿,靠着一袋袋排成长龙的“粮队”放在那里,边惬意地抽着烟边和其他粜粮的老乡聊起来。
“这是谁的麦子?啥价儿?”一个留长发、蓄小胡子、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的年轻人,口气里带着一股子横劲,边问边“唰”一声把手插进王兴老汉的麦子袋里,接着抽出一只抓着麦子的手,挺认真的拨捻着麦粒儿仔细地看着。王兴老汉忙站起来走上前去热情地说:“三乡五里的没外人,人家啥价儿咱啥价儿,不会说谎的。”年轻人把抓起的麦子放进布袋里,没说要也没说不要,没事人儿似的转悠着去了另一个粜粮的跟前,又重复刚才的动作,刚才的表情。在不足两个钟头时间内,先后又有三四个人用同样的方法看看麦子的成色,然后问问价儿就走了。
十二点多的时候,王兴老汉看着自己那一袋子小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恁高一袋子小麦,一斤没粜出去,咋就矮了一截子呢?抓起自己那袋子小麦掂量时,“呼”出了一身冷汗,一百一二十斤小麦剩下的不过八十斤,他的手就是称,凭多年经验,误差最多不超过三、五斤。这是咋回事呢?麦子长腿生翅膀啦?他决心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这时有几个粜粮的老乡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他们急头怪脑的凑到王兴老汉跟前,七嘴八舌地要他拿个主意,想想办法。王兴老汉说:“这里是乡政府所在地,咱们还是先到乡里反映一下再说吧。”于是他们往乡政府走去。
乡长四十岁上下年纪,张嘴说话满脸笑,给人的印象没半点官架子。作为这几个人的代表,王兴老汉把粮市上发生的事儿给乡长做了反映。乡长认真地听着,还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几笔,他想,这段时间不断有人反映粮食市场混乱,类似这位老人反映的怪事时有发生,这种扰乱市场秩序、损害群众利益的事,看来已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乡长把负责抓治安工作的副乡长找来说:“你马上带几个人到粮食市场,把这件事查一查。”
大约四点多钟,那位副乡长和乡里的其他几名干部押来了四个耷拉着脑袋,像霜打过的瓜秧子似的年轻人,其中有两个就是往王兴老汉粮袋里插过手的青年。副乡长指着他们说:“就是这几个年轻人捣的鬼。”刚才还又说又笑的乡长,往办公桌后一坐,脸一沉,眼一瞪:“你们几个从实交待。”被押进来的几个年轻人,在集市上那种横劲被乡长的严厉斥责全吓跑了。有两个打起哆嗦来,那个戴墨镜的青年汗流满面地说:“我在衬衣袖口上缝、缝了松紧带,看人家的粮食时用五个指头把、把松紧带撑开,然后插进粮食口袋里,粮食就会流、流进袖筒里,我,我再一缩手抽出胳膊,就带上来一袖筒子粮食”。他的叙说让所有在场的人感到惊异,一个个全呆了。
经过乡长一阵挨个讯问,其他三个青年的作案方法和“墨镜”都一样。这时派出所的两名警察也过来了,把那四个偷粮的年轻人带走了。
乡长握住王兴老汉的手满脸歉意地对大家说:“乡亲们,在乡政府所在地发生这种事,作为一乡之长,我很惭愧,我向大家道歉,请大家放心,我们将加大治理市场经济环境力度,决不能让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件再次发生。”听着乡长这掏心窝子的话语,他们心里感到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