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春散文

时间:2021-08-31

  在那刚刚过去的漫长的寒冬里,隔一年之久,而且在一个欢乐的日子——鞭炮齐放的醉人的除夕,我还惦念过除夕留给人们真正的欢乐吗?正是那个普降瑞雪的黄昏,醲酒映着笑脸,箸影横斜桌上。我享受过了,并不甚欢。我的客人们俯身桌面,面颊酡红,笑谈着,一边也寻找那新的慰藉,这顿饭安排在一年的辛劳之后,益发显得惬意万分。

难得的春散文

  “何必呢!”我喃喃道,“那样我再想起那佳节,再面对这热闹时,就不致于那么失落,不致跟着新年日历的每一页翻过,就又是一批新的美好愿望惨遭屠戮。啊,但愿——新年又何在?

  现在总算给了我答案,新年钟声和着人们的欢呼奏响。眼前是太平安乐的景象:手掌,尖叫,祝辞,目光,虔诚,星辰……大家笑了,充满希望。“新年到了,希望来了!简直难以置信。光阴匆匆,竟这般迅速。不用再去谛听都市中冷漠的寂静了;不用再去观看上演冷暖人生的闹剧了。幸福了,真的幸福了!一瞬间,去年的失望粉墨登场扮作希望又被人们寄托在来年的不可知中了。这些旧事不属于我们,我们已焕然一新!”一年的时间太长了也太难了。我们多数人确乎已然忘记了去年此时充满希望的笑。我却难以忘怀。

  我们许下同一个新年心愿——一点一滴由我们补充——殊途同归,只望:“但愿我们能找到这样一个社会,那里的人关心的不是现在人们关心的。而是自然,是纯粹的美,是仁爱,人人像一家一样,公平相待,自然和谐!”是上古圣贤《诗三百》中的某些诗篇描绘的逸节,是孔夫子构想的天下大同的清风,而这在当今的各个国家里,正像沙漠中的水滴,早已杳不可寻。也就是说我们的愿望正年复一年地破灭,但我们又年复一年地许下同一个心愿。

  现实之车正在一天天地驶离真实与幸福。此刻我们不能像我们祖先一样活在一个与世无争的世界中赞美造物。我们不能在温暖阳光的覆盖下安然入眠,因为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仰望碧蓝的晴空时,可能突然会瞥见一大串某超级大国战机恐怖狰狞的幻影。在我们俯视那光滟的远海时,而时刻担心波面上会猛然浮起某无耻民族屠杀鲸鱼的血污。然而他们不是我们,他们会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纯洁剔透的天空,却仍向其中排放有毒气体,而不会丝毫没有受着内疚的跟踪?他们会赞不绝口地提到某稀惜鸟类的艳美的羽毛,却想着用这装饰他们的尊容而一点不会被良知所拷问?

  自然的美属于热爱它的人,再闹的光与电都不能装点或掩盖,又无处不在。大雁、红嘴雀以及那庭中草叶间徘徊的褐色小东西,它们和我是那样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松鼠在松枝上探头张望,那针叶尖上还白露未晞。轻如羽翼的朝霞依然隐浮在天际;远处不时传来久别的天籁;而冬日正暖着我的面庞。这一切都是多么和谐。这里见不到贪婪可恶的灰蛇冷不防地穿叶而出,把善良的小鸟攫去。这里也没有歉疚不安的良心把我从这逸乐中唤走。一切都是无限美好,白璧无瑕。这时举目四望,不管看看脚边的黑色圆石,打磨地那样光滑,恍若神话中上古神鸟的卵,而且圆心呈鸡骨白;还是眺望这里至地平线的一带平旷,它平躺在韶光的笑容之下,几乎要安详睡去,这里没有竹篱,一片平芜,但有许多安详的树木,还有那纯白的飞鸟,翱翔在色如鹅膏的耕地,或青如橄榄的绿野之间;不管是注视的是一株刚破土的蒲公英,并赞叹它凌霜开放,还凝眸于那齐整的灰绿色林木之上乳白色云帘松软卷起,光影暗浮——一切又是多么美好,没有人会厌倦这图景。而这是只在大自然有一个风和日丽的心情,而且人们的心情也像大自然般闲适纯美的时候,方能有幸一睹的。而这一和谐的号角也曾感动过我们的先辈。

  整个世界沉浸在这除夕的佳氛之中。我对痛苦和欢乐的区别也分辨得比以往更加透彻,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一切几乎没有发生多大改变——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喜悦或更多的宽慰,争名夺利的外衣与装备仍笼罩着我们,但在精神内质上我们确已感到巨大的差别,那是困厄之中逐渐消沉还是猛然回头的巨大差别。

  世界的平静被打破之初,据说一位哲学家曾西去函谷,把自己关在文明世界之外,不务世事,不见宾客,充耳不闻杀伐之声,障目不睹残暴之行,唯自清静无为——不知他自得清静几许,难道这是智者所为,抑或是这悲凉于其身有切肤之痛?难道仰视苍穹的博大真能坐忘同类的普遍烦恼?

  大地回春——仁爱之花的重新绽放——从我们的观念中说是最值得赞美的事了。鲜花被坚冰冻伤萎蔫,冰化后又亭亭玉立,散发出盎然生机。我们自己的情形也如那样,而且长期如此。争名夺利的创伤已深深侵入我们的身心,正如严霜侵入土地那样。为了利益这个目的而在学习、工作、演说、做实验、写文章、出计谋以及无数的各方面竭尽心力的千百万人们当中,很少有人是出于对争斗的真正热忱去做的。但是,为何那些表现得最勇敢的,即冲锋陷阵的战士们竟是投身争斗之人!但是如果我们能把自第一次争名夺利后一切男女老少对其所发出的深切的诅咒,和对自己所为的深深懊悔全都聚集起来,那些痛苦之多可能连满天的欢乐焰火也消弥不掉。

  我们企盼仁爱与美的到来,它离我们究竟有多远呢?又有多近呢?人们甚至为实现我们所向往的美好愿望去打过仗。头顶上的烟花冒出的火光和怖人的声响还留存它们作为武器使用的痕迹。白天与黑夜的安详,耳旁的鸟鸣,香兰与芳草,健美的笑脸,空气的清鲜,星光的奇幻,素净的月色,温暖的太阳,所有一切的美都是人们求之不得的,可是我们偏偏去追求那泥坑般的困境。悲剧会重演吗?

  这是我这一年来从未有过领略的希望。现在我赶紧驱掉心头上的一点不快,用安详迎接新春的和风,用执着来期待那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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