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纷繁,坠落如雨,一片“沙沙”声让这空旷的相思湖畔添了些许别致的寂寥。民大的秋,和别处的不太一样,落叶总是坠得那么繁华,不知疲倦,但是整个校园仍然被一重又一重的深绿包围得密不透风。这里看不到枯槁的枝桠孤伶伶悬着一两片残叶随风摇曳的凄凉,五坡通往八坡的那条路,宽敞的一路繁花似锦,如一片粉霞开在相思湖畔,似在嘲笑秋一贯的萧条,标榜一种新的个性。喜欢漫步在那条载着特别记忆的路,一阵凉爽的秋风吹来,栖在湖畔的霞飞舞起来,纷纷扬扬覆满一大片湖面,碧波荡漾,缀了粉瓣的绿水,一圈一圈地细细摇着柔软的涟漪。在这样的地方,回忆太容易泛滥,弥漫这片水域。记忆的碎片像落花飞舞着将我包围,扬满我的整个时空。就让它任性吧!在这个美丽的时刻,我不忍叫停……待到落红散尽,碧水归于平静,伫在一树繁花下的红颜,星眸黯淡,笑靥如花开放,明灭中再不能勾勒出彼年牵挂的容颜,面朝这波绿水,我也终将等到春暖花开时。
想念家乡的秋,这种牵挂,一踏上离别的车就开始疯狂地增长。这个季节,宁静的山村漫山遍野开着金色的野菊花,一簇一簇的橙黄点亮了枯草连天的高山,灿烂照亮了这个似与世隔绝的小山村。看到八九岁的小女孩挎着袋子穿梭在偌大的黄色中采花,我仿佛看到当年的我。那时的野菊花,也和现在一样多,我和伙伴们乐此不疲地奔跑在丛山之间,嬉闹于山路之上,每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都还挂在那些永开不败的野菊花上吗?那么我能否再回到我触碰过的花丛间,用我二十岁的手再次触碰它们,将天真无邪的笑声释放出来,让我听一听原本的我最快乐的笑声?深秋里的山村,像一幅静谧的西方油墨画一样美丽,橙黄,明亮。灰白色的山路,长满黄褐色枯草的山丘,黄地毯似的铺满每座高山的野菊花,高大的苦楝树,浓密墨绿的榕树,一大片开阔的收割后只剩黄色稻茬儿的田野,两排红色古砖褐瓦的老房子,碧波荡漾的水库……
总是想到奶奶半佝偻着腰站在空旷的家门口的画面,灰色的毛线帽,蓝色的布围裙,开裂的脸颊上眯着一双视线模糊的眼睛,在她身旁,总是长着一片开阔的菜地,很大很绿……如果是在十年前,现在的我应该是一放学就奔向那片野菊花,和伙伴们边玩耍边采花。野菊花有股臭味,可是半干的一斤两块钱,那是我们赚钱的渠道。家里面,爷爷奶奶总是认真地在地上摆满大塑料袋,满满地晾着我的成果。晚上,在昏黄的五瓦灯下,爷爷就不紧不慢地帮我炒野菊花,奶奶在旁边把炒好的花重新晾晒……这样的记忆,长途跋涉了十年仍旧清晰鲜亮。
秋天,是个有柿子的季节,是个有香蕉的季节。以前家门口的那棵柿子树,能结出好大的柿子,我总是自告奋勇爬上去摘。柿子好油腻,可是那是丰收的喜悦味道。妈妈总是在树底下高兴地大喊:“这个柿子,大大的!”奶奶是个急性子,总嫌我动作慢,眼力不好,愣要自己爬上树摘,这七旬老太真是不同凡响!楼顶上晒着一排又一排的大柿子,还有一串又一串的小香蕉,我们都在等待那秋日的暖阳将它们晒得金黄,柔软。秋日有种芬芳,是柿子和小香蕉的味道。
那回不去的一幕幕,怎么就能如此轻易地拨动我的心弦?一味地回忆过去,是否就是否认现在?
一个人的秋,希望它仓促点儿,不要让我想要拥抱的时候,只能裹紧回忆,贴近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你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