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的城市,屈指可以数完,匆匆留下几步,来不及熟悉什么,又赶往下一个舞台,至于要发生什么,或躲避什么,却已不得而知。一路,走的急促可偏偏多了几眼回望,偶尔感动,有时悲凉,即慢慢被一些人,一些事所感动。
在我眼里的城市,总带着一丝丝的冷漠,一眼尽是看不到头的高楼建筑,行道上的汽车也微微带着傲气,闹人的汽笛更像是驱赶的口令。仿佛,你不该如此鲁莽的出现,减了一座城市的风采。一个流浪的人,可以脱去一身肮脏的衣裳,决然不会怀念身上的臭味,进而不愿洗净一脸的淤泥。
或许,一个在山野乡村生活久了的人,升在村头的炊烟,才更贴近生活。走进那个闭眼就能走完的地方,心灵的围墙方可卸去防御,睡在树头的月光,就像隔壁父亲打鼾的声音,缓缓流经你生命的每一个细胞。世界很大,你拥有的只是如此和谐的梦,可依然那么幸福。
村头、村尾,几颗老得皱皮的古树,根须缠绕,裸露在外的根劲,苍硬有力。像健壮的父亲,牢牢护住一家的温暖,把这群山里的小村庄,护的严严实实,谁也别想在这儿带走什么。多少人走了又回,当他回头看见,那些老树依旧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心的归属,依旧在托起月亮的枝头,安静的沉睡、怀念。
那里,死亡停留在简单的轮回,从哪儿来,又随即回到哪儿去,一生的故事简单的足够沉静。结束了世上安稳的日子,又回归已故亲人的怀抱,不论在那一个世界,若心是幸福的,,世界就是美好的。没有那么多的信仰可以参悟,亦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可以忧伤,活着的起起落落,谁又能逃避得了呢。那么何必纠葛于一些我们本就不能左右的事,进而怨天尤人,惶惶不可终日。
于是,在这个人情味最浓的地方,有时却让人琢磨不透。村里办白事,总是热闹的,几个村的人,聚在一处闹几天,哭几天,把走了的人,往山上一埋,日子照样风雨不惊的过着。看不出忧伤,数不出不快,仿佛那个人,离开,只是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你要怀念,四处都是回忆,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小心翼翼的改变着,可它们留下了最根本的东西。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时间是无法带走的,与其把精神寄托在虚妄的信仰间,不如在依山傍水地方,安安静静的活着。
然而,城市却是另一番景象。它容不下一丝陈旧,一栋历经几百年风雨沧桑的老屋,未曾倒在时光里,可偏偏熬不过几岁的时间。每一天,每一座城,都在细致入微的更替,世俗的眼里容不下一丝懒散,连同那些老屋也要一并被戴上标签。或许,今日还在受人膜拜的寺院,明日已在朝阳里漫天灰尘飞舞。在城市里,安静的活着,反而似乎是一种罪过。
总之,不论是基于何故,在我所路经的城市,没有那一座城市是能保留那些老去的痕迹。那些曾风光无限的王侯府邸,像那些曾耀武扬威的主人,一并在慢慢消失。可是,总该留点记忆,让后来的人瞻仰吧,而不是飘洋过海,却本该不属于它的地方,打望本该存在而已经销声匿迹的东西。任何妄图替所有存在的东西,重新赋予它是否应该活着或存在的人,都是历史的罪人。若非要拥有那个资格,请在你已活的那么年老的时候,再大义凛然的站在那儿,评判一个东西,是否已然失去存在的价值价值。
一座城,若有幸保留那么几处,已属不易,何况保留那么一大片。所以,去过丽江古城的人,决然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过客,匆匆几日,仿佛大街小巷已然曾走过千次万次,脚下让行人打磨的光滑的青石,在这里你不论走到哪儿,心是宁静的。其实,繁华走到了尽头,反而更适合在这样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走上那么一段路,哪怕已不见那时的人,可每一个地方都记着他们的故事,每一个屋檐曾温暖一个过客,偶尔邂逅的心。
保留,不论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哪怕它仅仅只是被人作为敛财的工具。可惜,我下笔的重量,无法搅动贪婪的人性,倒下得终究已然倒下。不论承认与否,乡土已不是乡土,城已没有城的模样。每一天,阳光下的喧闹,未曾变过,世界还是那么热闹。就像身后的汽笛,它不过也是一种声音,按耐不住的还是那一个人。可是,他忘了,坐着的人是他。
王元禄,那个可怜的道士,因着一点自私的贪欲、无知的愚蠢,受了历史的笔诛口讨。然而,今天千千万万个王元禄,借着聪明的贪婪,做着与他同样无异的事。区别在于,王元禄卖的,我们还可以买回或在别的地方,放下身段卑微的观看祖先的成就,然而,今天被我们摧毁的东西,多少年、含着多少耻辱的泪水,再也看不见了。那么,王道士,不应该讨骂,反应该夸耀不是!。
我们终究不善于保留。城市的尽头,一座古老的建筑轰然倒下,轰隆隆的伐木机,向着故乡的方向走去。
当然,我们依旧相信,总有一些人站在历史的尘埃间,默默的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哪怕是一张朴素的照片,或者是一幅简单的白描画,都能把历史牢牢记录在岁月逝去的画卷上,以待后来的人,欣开封闭在故事里的往事,前去怀念那时的一轮明月,一方狭小的天空。
只是,那时候的人们,也许可能再也看不到古朴、典雅,而又不失高贵的历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