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无风、无雨、也没有月亮。
我仿佛是睡着了,身体极度地放松,心却在不停地颤动。这种颤动不因为是非的纠结,也不因为利弊的取舍,更不因为爱恨的揣度,而是因为一种与灵魂呼应在清静与深夜才能深深感知的,蔼蔼清光里的良知发现。这无尘所以无际的清光,可以警醒灵魂、开启心智,点燃生命的激情。
虽然说是清光,却不清冷。它不是皑皑白雪里那让人瑟瑟的冷光,也不是阳光下的冰面折射出的寒光;它不轻浮,既不是少女怀春时的浮光,也不是风情女子那媚眼中喷出的淫光;它是冬夜里的青光、秋水的波光、夏日黎明时的晨光,是那揉进百花的春光。
蕴含母亲的慈爱,饱含女人温情的目光。想见它,男人的心里就亮堂了,投在脸上,身体就会开始燃烧。
这是一种通澈心扉的目光。它能照见卑微者人性的丑陋以及他骨子里的劣根;引领迷途者的方向,照亮开拓者通向成功与幸福的坦途。在这样的目光里,我仿佛望见了圣母玛利亚的宽恕;望见观世音菩萨的恩慈;望见杨绛先生心中的“生与死”;望见母亲生前的期望;望见我对它依恋时的,有点痴、有点憨、还有点得意的微笑。
这是一种无邪无妄的目光。它既不像佛光那么高远,也不像阳光那么偏见,因为阳光普照之下还有阴暗的角落;它既不像荧光那么漂拂那么轻浮,也不像天光那么苍白寡淡。它就像烛光一样多情,霞光一样艳丽,珠光一样温润,和光一样酥怀。照亮我,是它存在的价值;需要它,是父母刻意在我身体里种下的缺陷。
这是一种似重若轻的目光。它是一堆雨水打不湿,狂风吹不灭的篝火,无论寂夜有多长,我的心里就会有多温暖。它如一枝经久的檀香,点燃了就会上瘾,一辈子也戒不掉。它似一床冬日阳光晒过的被窝,爬进去就能做一场温馨的春梦。如果离它太远就会揪心;太近了,又会木讷。
究竟怎样的女人才会拥有这样的目光呢?心无旁骛,自信而纯粹的女人一定会拥有这样的目光。她无须年轻做资本,无须美貌为武器,不要华服去召引。只要出现,那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只要想起,心中就亮堂,就能暖怀!
我的心不再颤动了,而是心慰!我豁然发现,那一束似远而近的目光后面是爱人那双美丽而清澈的眼睛。明丽的眼神里充溢慈爱之情,热望之心,肯定之意。这是一双多么温热,多么丰满的慈目啊!我在这双慈目中看见好多个角色,角色里有天真的学生,单纯的小妹,得力的助手;还有温情的姐姐,眷恋的妈妈以及人们常说的“人打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是为了寻觅另一半”的人生伴侣。
只有和合了这许多个角色的心灵,才会拥有一双生发生命激情,发现世界美好的慈目。沐浴在慈目中的男人是造化的幸福!
女人如花,花好月圆。我却不愿把自己的女人或者心仪的女子比做花,哪怕是那高雅而厚重的君子兰,即使是暮春的梨花、夏日的荷花、深秋的盏盏菊、冬天的水仙花,因为花总会凋谢,凋谢的时候我的心里一定会落寞,也会感伤。华为悦己者容,修竹为月华而生。是呀,如果生命是一条河,生命中的女人就是上天在河边给我预留的一叶扁舟;如果男人是一所教堂,心爱的女人就是耶稣像下那盏明亮的烛光。只要烛光还亮着,男人的心就亮堂了,灵魂就有了归属。
夜深了,短了,淡了,几近黎明。我仿佛望见那双慈目,望见此刻的自己有点痴、有点憨、还有点得意的微笑。光波传输爱的渡口,没有风雨与落寞,彼岸花正在绽放。
我欣慰了,欣慰自己躺漾在这样的慈目中。它是化冰的暖阳,是拂面的柳丝,是草尖上那盈动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