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的天光依旧是灰暗的,昏昏的灯光里行走的人与接连的树交叠着化成影,落叶飘在积水里,耳边传来清扫地板时莎莎的声响,是暴雨之后的上海。
我们在地铁站口分别,站在那里看她一步三回头、纤细的背影消失在空荡的楼梯口。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哦,我们忘记给彼此一个拥抱。到现在还能找到她在QQ空间的留言:希望你见到我时给我一个拥抱,听到我的名字眉眼带笑。昨日,她从别处赶来看我,隔着火车站的栅栏我们拥抱,用拥抱代替说想念还有你好。
回程的路上,经过那家买蛋糕的店面,天蒙蒙亮的六点钟,已经开始新一天的生计。走进去,买了一些刚出锅的蝴蝶酥,却没有最热的那款爱吃的原味蛋糕。凌晨四点就开始准备的他们,依旧是没能赶上最早一批匆忙的旅客。结账的时候收到她的消息,是她在车站的见闻,诗一般的她眼中的世界一字一句的浮现。
雨意朦胧的上海,行人匆匆而去。双腿由于运动会过分活跃而深感疲惫,只好要了一份包子、豆浆、茶叶蛋慢慢走、慢慢吃。仿佛一夜之间又回落到孤单、寂静的世界中去,那些热闹和喧哗不过梦一样。
而就在12个小时之前我们还撑着一把伞出去寻觅美食,搜寻那些散落在路边的摊贩。口感清脆的锅盖饼,冒着热气的滚烫的茶叶蛋,还有巷子尽头特色的馄饨,就这样得以饱腹。靠在店家窄小的房檐下排队购买网红蛋糕,从店员手里结过冒着热气的蛋糕,不知道为何那一刻就幸福到极点。
细风微雨中回到住处,已然打湿了衣物,徒劳的甩动衣物试图抖落沾上的水汽。那一刻,突然记起许久前看过的剧,外出的男女生遇雨,男生跑去买伞,挑挑拣拣,却买了一把妖艳的红伞回程,两个人在伞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不肯靠近、也不曾远离。不知道他们看到沾了濡湿的衣物时会不会感到一种甜蜜的负担。像我这样总是喜欢一个人撑伞、行走的人,从来不知道撑一把伞不仅仅是撑一把伞,还包含着想要照顾你这样隐匿的心情。
洗漱的间隔,家里人打来了视频,翻来翻去的打岔、不肯好好说话。谈起外婆,说她老来糊涂,打电话不接还以为是咋回事?原是隔壁邻居的母亲去世她去瞧热闹。说起来话就变的很长,说她床上躺了十几年了,这一去也是解脱。这位邻居是我认识的,念大学回家还见她好好的,我也毕业不过两三年,怎么就十几年了?不知为何家里人的虚指总是快的令人心惊肉跳,大把大把的时光就这样在他们的口中流逝,就像是好日子已经到头,接下来再怎么过都无所谓一样。有时候我也会有这样的恍惚,比如那时我听见吹风机嗡嗡的响着,脑海里浮现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第一次说话的情景,第一次去找外教的情景,就好像渡过了人生的漫长时光,真的掰着指头去算却发现不过短短几年光景而已。
深夜里对谈,谁也说服不了彼此,像生长在同一棵树上的两棵枝丫、渐生渐远。“我还爱你,但不喜欢你了。”年龄渐长之时突然明白了这些句子的重量,我们又怎么能保证呢?永远不改变,永远充满热情?所以我们都珍惜、那些得之不易的过去,那些不敢想象的未来。是爱的,但可能不会喜欢。所以总是伸出彼此的利爪,把伤害留给了最亲近的人。
此刻的上海灯光昏昏的打下来,我看见行人的背影并与他们擦肩而过,奔着来时那窄窄的、长长的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