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年
日子过得好快,不知不觉中又要过年了。来这世上七十九个年头,擦八十的边了,于是一通回忆感叹。
年是生命的“度”,人生的“度”,成长成熟的“度”,所以人们对“年”看得很重,每到年尾要“度”一下自己。
儿时是挨着木门比比长高了多少,在上面重新画个记号。工作后则“度”一下一年来做了那些事,或提了多少工资。现在是“度”一下写了多少篇短文。无论结果如何,与他人有多大差别,都爱把“度”看成人生的大事。
当然,“度”中有人欢喜有人愁,或高兴,或哀叹,或悔恨,或寄期望新一年的拼搏。
“年”对于人生,只会越来越少不会越来越多。不回头的,过去一天就要少了一天。有人叫做光阴荏苒,还有形容光阴似箭、如电、如流、如白驹过隙,因为它不仅快而且一去不复返。人还爱攀比,希望过得更好,于是亲友在这个日子互相祝贺,祝吉祥如意、事事顺利。
自古以来,人们为年迎来送往,送旧岁放鞭炮庆祝,迎新年也放鞭炮庆祝,祈望上天照顾。
据说“年”原是害人的山兽,每到这时就下山危害百姓,后来一聪明人出主意焚烧竹子,让竹子爆裂的噼啪噼啪声把“年”吓跑,保护村民。从此年年焚烧竹子,后来有人创造了爆竹代替,做成一串串,成鞭状,所以叫做鞭炮。
过去有“返老还童”之说,是相对而论。人老了能回童年吗?不能。
年龄不能返老还童的,体质、相貌通过保养和美容可能会变得年轻一些,年纪不可能变。人返回童年是神话,天方夜谭。
心理状态似乎可能变化,然而我不看成返回童年,而看成微度痴呆。比如有老人变得如同孩子一样好吃贪玩、喜怒无常,比如本来是老成持重、不苟言笑的人,变得喜欢没话找话、爱哭爱笑。一邻居原是很矜持的性格,不感情表露,似乎没有喜怒哀乐,老年后竟然一反常态,高兴时甚至拍巴掌叫好。一同事更是,年轻时候对一切都冷漠,变得摁自行车铃居然津津有味。这哪是返老还童哦。
我年纪老了爱回忆儿时,其实也是种“痴呆”。
记得儿时常盼过年,问奶奶还有多久过年,奶奶便会回答说:“你过年高兴,我被累死了”,有时还回答说:“才过完节又想过年,不怕我累死呵”,然后去取来“通书”。奶奶不识字,要我念给她听,然后就掰着指头算,告诉我还有多久过年。
现在才体会到奶奶为什么不喜欢过年。真的,我也不喜欢过年了,觉得过年太辛苦了,仅仅是喜欢回忆罢了,这是返老还童吗,不是。仅仅是深深的感岁月如流,留恋而已。
■ 通书
奶奶取的“通书”就如同现在的月历,小小的一本,薄薄的,毛边纸的。通书最早是由朝廷制定,所以叫做皇历,因封面橘黄色又叫黄历。它比日历、月历、年历的内容丰富,不仅有年、月、日、星期,还有节气与吉日、凶日,哪天是“吉日”宜嫁娶、宜出行、宜打灶,哪天又是“忌日”,不宜什么什么的。后来才有广东罗庆辉私人编写的通书在民间流行。由于书中的节气计算准确,对农事很有作用,颇受欢迎。虽然曾被诬为“邪书”禁止。因为当时交通落后,京都皇历运往南方要好几个月,所以《罗家通书》禁而不止。
雍正六年,县府将《罗家通书》呈朝廷。雍正帝看后不信小地方会有这样的能人,下旨传罗入京应答。雍正提问后罗当面计算,与皇历丝毫不差,雍正称赞他是奇才,于是获恩准。从此流传越来越广,远销国外华人地区。
过去,老人办事,比如搬家、建房、打灶、嫁女、娶媳妇等等都要翻皇历“择吉日”,甚至包括远行、探望亲友,连古代军队的指挥官安排战士出征也“择吉日”。
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通书”废除,尤其文革时不见踪影,改革开放后“死灰复燃”,甚至日历、月历、年历上也增添了“吉日”“忌日”,与宜嫁娶、宜出行、宜打灶等等内容。大概只生孩子没人择吉日,因为由不得择日,十月怀胎足月了就得哇哇坠地。
细想,其实现在也有生孩子“择”日子的,不是择吉日,而是计算好日子把孩子生在国外成个外国人,据说在美国领空出生就算美国人。真成了从前被挖苦的说法:“美国的月亮也比中国亮”。呵呵,爱把孩子生在国外变成外国人的,恰恰大多数就是从前挖苦说“美国的月亮也比中国的亮”的那些人的后代。这是题外话哦。
■ 打蜡烛
正月又叫做元月,古人称夜为“宵”,十五是一年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所以称正月十五元宵。又称“上元节”,指上元天官赐福。
从前没电灯,处处是黑糊糊一片,不像现在到处灯火通明、五彩缤纷,所以孩子特爱玩火。平日不许,只有元宵是玩火的机会。连“不许百姓点灯”的年代,也依惯例准许“放火三天”。
这是个传说的笑话:一个叫做田登的太守,为摆谱,学皇帝爷的样,规定下面的人避讳他名字中的“登”字,与“登”同音的字也不许用,要用其它的字代替,触犯者重则判刑,轻则挨板子。
这年元宵到了,按惯例要张帖告示,准许放三天焰火,点三天花灯。既然不能用与“登”同音的灯字,出告示就难了。元宵节里花灯不能不让点,告示不能不贴,怎么写呢?想了好久,只好用“火”代替“灯”,于是写成了:“本州依惯例放火三日”,闹了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大笑话。
有许多儿时的过年记忆,印象最深的是在奶妈家过年,最喜欢的又是“打蜡烛”。
奶奶家在县城,街上很热闹,有舞龙灯、踩高跷、跑莲船,但不能自己参与。过年也就是吃,去亲戚家拜年没有好玩的,亲戚忙着给做吃的,所以也就在那里等吃。奶奶家没有奶妈家好玩。
我喜欢去近郊农村的奶妈家过年,平日不许赌钱,过年可以,在那里看大人打纸牌、玩骰子、打麻将,有时还帮着丢骰子,一次赢了钱得了表扬还得了钱,高兴得不得了。
最喜欢的是特有的,结队去邻居家“打蜡烛”。不知道其它地方有没这样的风俗。“打蜡烛”其实是“讨”蜡烛,最好玩了。每人擎一只花花绿绿的灯笼,有大有小,有方形的、圆形的、鱼儿形的、公鸡形的,热热闹闹、说说笑笑,去附近邻居家说一句吉利话,邻居就给一枝小小的蜡烛,高兴得赶快揣入口袋,够玩好几个晚上。
“打蜡烛”是交往的一种方式,通过孩子增加各家各户的交往。
老了,再没有儿时的快乐了,当然,主要是因为年纪。再则现在到处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的灯五彩缤纷,简直是灯火世界,灯火缤纷多彩、闪闪烁烁,喧宾夺主得如同是压迫人,在灯火辉煌中人显得那么渺小和逊色。对于灯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