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迎来大范围降温,沙尘暴肆虐袭击西北地区,一口吃掉太阳,诸多城市瞬间消失在夜间。
塞外长大的我,对沙尘暴再熟悉不过了,灰蒙蒙一片压过来,天空上下一边灰黄一边湛蓝,也算一景。灰黄挤过来,湛蓝退出去,不一会,整个原野便被沙尘浸没。浓雾灰黄的天空悬挂着一个亮点,那是太阳在奋力反抗,如大海的小鱼想力挽狂澜有点不自量力。
这些年沙尘暴进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更何况浩瀚莽原。每年春天都要频频出现。
时值万木竞秀春意阑珊,这几天弟弟正种玉米,母亲也去种瓜菜。这恼人的沙尘暴让人心有余悸,千亩地膜定会襟飘舞带一飞冲天放了风筝。
忐忑的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却异常兴奋,说:种了八百亩玉米还剩下二百亩没有种,下了半尺厚的雪,气温下降没有沙尘暴。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母亲说:千载难逢四月雪,是难得的吉祥雪,禁锢沙尘保湿土壤,埋进去的种子翻个身就露头了,瓜菜更喜欢水,羊马年好种田一点也不假。
牧场,母亲负责后勤,每年种瓜果蔬菜盼我们回去,去年种的西瓜、水果、玉米吃到年底。母亲说好西瓜好玉米三分之一被獾子吃了。
说起獾子,又爱又恨。獾是一种珍稀野生动物,它的皮、毛、肉都是珍贵药材。腿脚粗短,体态肥腴类似猪的臃肿,嗅觉有狗的灵敏,像猫头鹰、刺猬一样白天睡觉夜间活动。它像是一个不挑食的孩子,花生、大豆、玉米、谷子、及薯类蔬菜都是它的美食。母亲的菜园丰富,样样符合獾子的胃口。不过獾子精明强干洁身自好,它本能的先知先觉优越于人。獾子从不糟蹋不成熟的东西,吃瓜捡熟的大的吃。
乌拉特草原曾经是天然牧场,积累厚厚的粪土,如今开垦为良田,土壤肥沃昼夜温差大,便于植物积累糖分,所以玉米西瓜又甜又大,榜上有名。
西瓜成熟乐坏獾子,气坏母亲。大西瓜无缘无故烂掉,翻过一看有碗口大的洞。獾子捡大瓜吃,挖圆圆的洞,钻进去吃饱,再把洞口翻的朝下,周围收拾的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再吃的时候另选一个。母亲看着好端端的大瓜烂掉束手无策。可憎,逮一只严惩。
可真正逮住又不忍心伤害它。獾子是动物界品德高尚,最有修养的一族。它把家安到菜园,吃喝拉撒特别讲究,从不随地大小便。它有固定的“厕所”,某种程度比人还君子。獾子在瓜地旁边挖一个二尺深圆洞洞,不管在哪里觅食都要回洞里排便。单看那光滑整洁的“厕所”一种敬意油然而生,心中的怒火骤然消失,感动、折服于它的智慧。
弟用弹簧夹逮住一只獾子,獾子肥的圆乎乎的看不见腿。弟卸掉弹簧夹,摸住一只后腿。它的身体竖起来双手作揖好像讨饶。看似笨拙的身体特别敏捷有力,圆乎乎的没有下手抓的地方,弟想提住它的耳朵,稍一松劲,獾子一轱辘挣脱迅速逃跑。它属于是高度敏感动物,不会错过任何一次逃生机会。
弟扔掉弹簧夹说:不逮了,让它们吃吧,它们吃剩的我们吃,明年多种点。
近几年蒙古高原干旱少雨狂风肆虐,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已成为故事。寒来暑往,历尽沧桑的草原如同大漠老人的脸贫瘠干涩,四季枯黄苍老,充满生机的牧草几经挣扎终敌不过恶劣的气候而悲痛欲绝,依稀老去。荒芜占据主体,戈壁无限蔓延。草原的主宰者因饥饿相互残杀最终断了链条,稀有的濒危了,珍贵的灭种了,只有这些卑微的小生命顽强地抗争苟活下来。
弟来草原种地养牧,草原幸存的生灵逐水草而迁徙,欣然搬到牧场周围与弟作了邻居。弟买了几百只小鸡散养,小鸡逐渐长大,引来雄鹰长久盘旋天空,分担了野兔的悲剧。狐狸的美丽无可厚非,它娇小玲珑轻盈敏捷,像一位尊贵的夫人姗姗而来。黄鼠狼是没有廉耻的家伙,不懂得谦卑,吃不完鸡绝不罢休。刺猬自谦晚上出入,偶尔也偷个鸡蛋尝尝,野鸡成群结队惹人烦恼,天不亮就打鸣,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是鸡。
弟说:它们才是草原的主人,我们是打工的,承包它们的土地当然要付费。
草原恢复一点点生机。有一首歌:美丽才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纷飞百鸟唱,牛羊好似珍珠霜。这是传说中的草原。回到现实还需要愚公移山的努力。
为了阻止草原的荒芜沙化,弟投入大量资金劳力,引进水源,植树种草防风固沙开垦荒野,竭尽全力还原草原生态。
暑假我打算带朋友回去,母亲盼着我们回去。说今年多种一倍的瓜菜,西瓜分早中晚三期成熟。种多母亲也累,其实我们吃不了多少。母亲说:人是吃不了多少,主要是这些生灵,生灵都添了崽崽,种少会饿走它们的。
是啊!弟倾注全部心血开垦荒漠就是为了回归梦境中的草原。这些生灵并不像蝗虫贪得无厌,它们造成的损失算不上重大事件,别打扰它们,悄悄的给它们一把草,一些果实填饱肚子足矣。它们就是塞北高原的漂亮首饰,蓝天白云芳草碧绿的草原需要它们繁衍不息。
这雪铺天盖地,白皑皑一片望不到边际。前几天的雨浸绿草原,这场雪又是锦上添花。蒙古高原的雨雪贵如南国的橄榄油。母亲说:是神灵保佑,保佑草原的万物兴旺长生不老。抓住时机多种点,种子进地丢个盹打个滚一翻身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