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吃完晚饭,本想搬张凳子到门前看日落的,却猛然发现已经不能像往常一样看日落了。
我家住在一个不小的村庄里,门前有一条村里人都从这经过的水泥路,路的对面有一户人家,住在一排瓦房里,瓦房那边还有猪圈和池塘,他们养着猪养着鱼,还酿酒。家里有很多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家里挺困难的,经常听到那家里传出无奈大声的骂孩子不懂事的声音。他们虽然没什么钱,可我却觉得他们过着很多人想要的平静幸福的生活。
他们家里有个老人,五个孩子,听说还送了一个给别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是个残疾的,脚和腿都有点毛病,智力也不是很好的可怜孩子,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小小年纪很懂事,五个孩子中我最喜欢她了,第三个和第四个也是女孩,她们就有点让人心烦了,品行恶劣,很调皮,最小的那个才刚会走路。据说女主人现在又怀了一个,我妈她们猜测她是想生个男孩子,“总不能指望第一个残疾的儿子来养活他们吧。”
那几个小孩有三个已经上学了,她们的哥哥姐姐一放学,五个人就热闹起来,他们经常在我家或者在邻居家的门口玩耍,我有时会和他们一起玩,戏弄他们。他们有时很邋遢(懂事的老二不算其内),衣服在地上滚得满是泥土,鼻涕流到嘴边才用衣袖去擦一擦,他们总是能找到让他们惊喜的东西,一棵草,一个蚂蚱就能让他们兴奋的大叫。他们到我家门口玩时,有时叫得很大声,很吵,使我心烦,我就出去撵他们,我大叫一声,他们一听立马转身逃走了,边逃边兴奋地大叫。我有时会买小吃给他们,可是买的不多,有一次我这样说,“我这里只有三个人的份(那时老五没出生),你们打一架吧,谁输了谁就没得吃。”他们一听,马上就要反目成仇,可是老二说“我不要了,你们都不要打架。”我看着老二担忧的脸色忽然深感自惭形愧,立马叫停了他们,并且买了一堆东西给他们。一次他们在我家门口玩过家家,声音很大吵到我了,我走出去一脚踢翻了他们的“锅”,他们立即就停下来不敢吵了,也不敢动,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我顿时又心软了,只好说,“行行行,你们玩吧,不过不要这么大声。”他们又露出笑容,老三说“你也来和我们玩吧,你做爸爸!”我说“我才不要做你们爸爸。”她说“那我做妈妈,你做我儿子。”他们大笑起来。
以前在门口看夕阳时,常常想他们是不是在和我一样,坐在他们家的池塘边,看日落,或钓鱼,他们的父母教育他们做人的道理。我享受夕阳照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很惬意,他们是不是也在享受着夕阳?一家人坐成一排,眯着眼沐浴日落的余晖?
这样的舒服惬意被一个大老板打破了。他花了不小的价钱买下了瓦房、猪圈和池塘,那户人家搬回了老家,他们搬走的第二天,就有推土机来把瓦房和猪圈推平了,运着泥土的车辆忙绿地从我家门前经过,把池塘填平了。大老板把以前那个地方都夷为平地了,他要在那里建大楼,又把剩余的地高价卖出去。
约一个月后,我再回家时,看到有挖掘机在路的对面挖地基。此后每个星期回家,路的那边的景象都会有很大的不同,那正在建起的楼房越来越高了。
今天,我想再出来看日落的时候,高楼已经把往常那座我从门口一眼就能望见的“太阳山”给遮挡住了。
那户人家现在在老家过得还好吗?他们有了卖土地的那笔钱应该会比以前过得好吧。很有些想念他们家的几个孩子了,他们会和以前一样调皮,老是惹他们父母生气吗?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映射在那座高楼上,上面还有几个没收工的建筑工人,光芒像是佛光一样从那座还没建成的大楼的轮廓里射出来,把大楼衬托得非常高大。
我坐了一会儿就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