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是神女的旨意,天泛出神秘的颜色。一下子,泥暖了,风轻了,好像某种神秘和奇妙就要开场。要相信,那泥土的清新并不只为小草而来,那轻柔的风也并不只惠及那池上的杨柳。一切变得不一样,不一样的不是因为世界变得新鲜,而是沉寂的花朵已经开始苏醒。露珠儿,那并不多见的。最可爱的露珠儿,从不肯将自己挂到俗物上去。她期待了良久,却不一定能赶上这个趟儿。
沉睡的姑娘,被这情景晕红了脸,如同看到了千万人中最亮眼的情人。她试图睁大了眼,像一台摄影机,怔怔的出了神,脑海里记录着倏忽而逝的美妙。谁不知道,这个世界本来是单调的、无趣的、浑然不分的。直到这样的日子来临,月光也忍不住细细俯瞰,相见甚欢的露出清白的面庞。而我更天真的认为,她是红尘最美的注脚,谁都知道,她是一朵、或许是数朵,更有可能是千万朵,生生不息的欲望。
她的出现,使天有了色,人有了情,谁能不为这感到喜悦,感到惊奇?狡狯的都严肃了,尖刻的都温柔了,美的东西总能融化最冷漠的坚冰,并化作露,成了珍珠耳坠,心甘情愿的追随于她,崇拜于她。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天堂,那一定是处处种满了花,人们有节制的爱她,不去攀折,不去践踏。
三月的雨,开始泛出淡淡的忧虑,好像知道花开的时节,知道花开的短暂。其实,才几天啊,那些漂亮的花,就匆匆开过了。偶尔经过那些铺满细石子的小溪。她似乎一直永恒的宁静着,只是这花,应该开到那里去,即便没有人看见。我也痴傻的,想要把花搬进室内,留花香入梦。春天的花,足够浓烈,足够艳丽,让人如此着迷。她纯粹的开着,耗尽毕生的力气,挣脱着,舒展着。
阳光里的自在,大概只有花最了解,风,带着温度,打开蓓蕾。或红或粉的脸蛋,醉了痴人。这个世界是先有了花,才有了诗篇,而诗篇却远远不及,虽然我们有技巧、有阅历。人真应该到处走走去,看不同的花,过不一样的日子。我可以不认得那一种花,这并不妨碍我爱上她。图片都是死物,没有灵气,即便遇到厉害的摄影师。那些片面的、瞬时的照片,以为起到了美化的作用,但她却没有了香,没有了活力。
同事告诉我,卧室里不可放开花的植物,对人体有害。这并不是什么重大的科学发现,我将她们收入室内已经好几天了。我是拥着她的香气入眠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呢?不像桂花般的甜蜜,不如芳草般清新,那种味道更像野花,经时光的雨水漱涤,透露着青春叛逆却又温婉如泉的气息。
守着一朵花开,那不只是诗人的特权,任何一个灵魂柔美的人都愿意去做,好像把花当作人生里比较重要的课题。或者说,我们的内心就是一朵花,才会对眼前的花充满爱意,绵绵不绝。花开的时候,会欣喜,花落的时候,会忧伤。图片是死的,但记忆却是活的,可以在心里不断的回放、重播,直到又到了一个花季,又存储新的记忆。人类的回忆总是那么丰富多彩而又缝补修改,于是诗人总是活在最美的世界,因为幻想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那部分干净美丽、纯洁自由。
花,一瓣瓣的开,露出真实和情怀。花香,看似是从花朵里吐露出来的,实际上,那应该是从花的灵魂里流露出来的。花开,就是一种真情流泻,心怀袒露。有一种人,我们称之为性情中人,那些会开花的,前世一定就是性情中人。或者,这一世的性情中人,就是前世的花树。不仅美在其表,更美在内心。那并不诱人的花芬,静静徜徉在花的周围,很自然的融化了人情的坚冰、自私的囹圄。还有什么比花更好,还有什么比柔情更让人舒适。在这个让人迷失的现代社会,确实少了这样的花,这样的人。如果,我还有那么点花芬,我只希望能在适合的季节里,散播出去,虽然这味道看起来是那么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