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有人喊我去钓鱼了。我没有空闲,本周周末要完成一个报告文学,说不定这几天还要开夜车哩。真羡慕你们这些人,真会生活,不但自己钓鱼,先是看梅花,继而是看桃花、梨花、油菜花,现在又琢磨着要去钓鱼了。还要在微信里肆意炫耀。
周末,我还是跟着他们来钓鱼了。是老婆的命令。她硬是把我存着报告文学的优盘没收了,塞给我一根钓竿。
春光明媚,乡下的空气很是清新。在城市里呆久了,冷不丁来到乡下,感觉差异更加明显。来到一农家,有人帮着倒茶,背椅子去塘边。几个朋友在哪里察看“鱼情”,然后摆开架势,上线、打窝子、点烟、喝茶,期待着第一条鱼上钩。我跟着晃悠着到塘边,随便找了一个开阔些的地方坐下,手竿一根,蚯蚓一条,调节一下浮标,就姜太公钓鱼了。
其实,我钓鱼是有历史的。我也是乡下人,小的时候也曾钓鱼的,我的钓鱼是跟父亲学来的,他应该是钓鱼高手。印象最深的,记得他钓上过一只团鱼,也钓上来过一条蛇。他的鱼竿是从屋后的山上砍的一根竹子,剃掉竹节处的竹叶,然后在煤油灯上去烤,青绿色的新竹上就开始变黑,也变热,变软,父亲便不时地把弯曲的地方调直。父亲做事认真,做出来的钓竿很是精致。我也跟着学,把一根小竹子做成了钓竿模样。父亲把我的钓竿也绑上了丝线和鱼钩,教我钓游鱼。钓游鱼是很简单的,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因为游鱼是在水面飞快游动的。父亲扯了一把草在塘里搅动,然后游鱼就来了,在水面搅动着一个个水晕。我只需把钓竿有节奏地挥向水面,就可以钓上来一条游鱼。后来,父亲落实政策去城里工作了,我跟母亲在乡下生活时,想改善餐桌条件,拿起钓竿到屋前的池塘里甩几下,就能钓上几条游鱼,就着几个青辣椒,能够美美地吃一餐。
其实,钓鱼是很美的事。我怎么就没有钓鱼了呢?还是工作压力大了,材料写不完。上级领导来了要写汇报材料,每个季度工作会议也要写工作报告。为了扩大公司知名度,还要写好劳模的先进事迹材料。而我也捞了“笔杆子”的美名。如今,劳模被树起来了,从市里到了省里,马上要到全国劳模了,还要写报告文学了。如果,这次报告文学成功了,我也跟着功成名就了。因为,领导说了,你就像一个钓者,打了几年的窝子,好不容易鱼上钩了,一定要专心致志,把握机会,争取钓上一条大鱼。我们领导其实也是钓鱼高手。
想到这里,我手里握着鱼竿,心里却惦记着笔杆。
对岸的余司令第一个起鱼了,欢呼声回荡在山间。阳光热度高了起来,我有些昏昏欲睡了,哈欠连连。或许是这几天开夜车的结果。
终于,我的浮标有动静了,一看,果然在晃动。我没有轻易起竿,一定要抓住机遇,一气呵成。我想起了父亲,他起鱼时是全神贯注的。
见时机成熟,我把钓竿使劲往上一起,哗啦啦,一条大草鱼。我很开心,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你钓我的生命,我却钓你的光阴。鱼说。
我忽地一惊。这鱼了得!
是呀,我在钓鱼,可是,我同时也被鱼钓上了。鱼是付出了整个的一生,我付出的难道不是生命的一段?鱼不再是鱼苗,已经长大成鱼,或许是它整个的一生了;而我,虽然不是整个一生,可是我长此以往地垂钓,岂不也荒废了许多的生命?
你念叨什么呀?看你的浮标都被鱼拖走了!
池塘主人给我添水,顺便把我的鱼竿一起,居然真的一条大鱼。居然跟刚才梦里的大鱼一样一样的,嘴巴还在不停地张合,好像要跟我说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