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夏日,时光深处,随处可见的绿,蜿蜒在大地上,葱茏茂盛,生机勃勃。那流光溢彩,引人入胜,盈目丰心的色泽,如一条绿色的河流,流淌奔放着生命的活力,不经意就把人的目光定格,思维停留在别处。
早晨去上班,迈着匆匆的脚步走下楼,一个菜园吸引了我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一时间,行走的脚步变得慢悠悠。那刚出泥土的生命,浸染着的绿,平和润心,繁衍人类生命需要的养分,丰富人的味觉,是我喜欢的颜色。
居住的小区里没什么风景。高楼,草坪,几株迎春花,几棵高大的柳树,给单调的楼群一抹生机。迎春花和柳树都分布在草坪上,高高矮矮,错落有致,成为楼窗里最靓丽的风景。尽管小城的春来得晚,而迎春花已随夏天的粉墨登场早已谢幕了,是沉香入土绿凝枝,春风桃李夏不留。每日进出小区映入眼的就只是那几棵和楼房同龄的高大的柳树,“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在轻风间轻摆腰肢,舞姿婆娑。可是见惯了它的容颜,少了新意,再怎样抚首弄姿,路过它也有些熟视无睹的味道。倒是这个菜园,一下就点亮了我的眼眸,总忍不住要多望几眼。
它就在相邻的小区内。彼此相邻的小区有一段一人多高的黑色铁栅栏,透过栅栏,可以看到那个小区楼群间的一切。这个小区楼群间的空地,原先也是草坪,好像是去年谁别出心裁才改建的。
这些日子,每天走出家门去上班,下了楼,只是随意的一瞥,那菜园中的场景就轻易将我的目光魅惑。离目光最近的是一方方油菜,一片片叶子绿油油亮灿灿。还有辣椒,西红柿,茄子,都只有一手掌多高,交替分布,葱翠光亮,这些鲜绿娇柔的东西还看不到开的花,结的果,还在成长中。大朵的葫芦墩在埂边,一朵朵黄色的花朵羞涩地藏在扇子似的葫芦叶片中,和埂上一株株痴缠在插得高高的木棍上的豆角格外醒目。园中每一植株身尖上都挂满了露珠,生机盎然。满眼的绿在晨阳的照射下发着油油的光,明晃晃的抢眼耀目,未成熟就招摇得使人口舌生津。一个老爷子双手握着锄把,挪着寸步,躬身正在锄草松土,花白的头发分布在头部四周,头顶光秃秃的发亮。一老奶奶许是在园中蹲得时间太久,腿受不了了,一手提着铲子,站直了身子,用一只手捶腰撮背,活动胳膊和腰肢,一头白发银光闪闪,两位老者,像极了母亲和父亲的身影。
每天两点一线,脚步匆匆,很是羡慕两位老者的这种悠闲自在的日子,仿若陶渊明的倾慕的田园生活。难道是我也老了,还是久居城市的缘故,厌倦了尘世的奔波,心无所依,不禁问自己,这样的日子,是否有意义?一股暖暖的风把思绪送的幽远。
算起来离开家乡也有二十多年,就是脱离不了那份乡土气息。一看见这些东西,就心生爱慕,满心的欢喜和亲切在心间荡漾,眼前浮现的是妈妈家南墙后的那个菜园子,曾今比这个菜园还要充满生机。
母亲的菜园子,是土地承包之后才有的。那个菜园有半亩地大,四周用白杨树枝做的一人高的木栅栏围起来,主要防止种的菜刚出来就被鸡啄了,羊吃了。夏天,栅栏上爬满了南瓜藤,巴掌大的叶片,绿色的藤蔓间盛开着金黄色的南瓜花,把栅栏装扮得非常好看。
菜园倾注着妈妈的心血。妈妈的菜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菜品自是比这个菜园还丰盛。除了这些惯常的菜,茄辣西,油菜葫芦豆角,还有葱,韭菜,黄瓜,笋子,香菜等,应有尽有。记得我上初中时,每周只能回一次家,到了菜园各种,迎着二姐的目光走进家门,匆忙放下书包,我就往菜园跑,看母亲在菜园子里忙碌。享受母亲亲手栽培的果实,那是那么温暖。顺手摘一个鲜红的西红柿大朵快颐地狼吞虎咽到肚中,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绵甜爽口,充饥又解渴,感觉那是世上最好的美味。再把手伸向黄瓜等一切能生食的蔬菜,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有品不尽的新鲜,等妈妈喊我吃饭时,肚子都填得差不多了。
妈妈总是见缝插针,边边角角都不放过,不荒废一点点土地,如同打理日子,精打细算,不浪费一滴粮食。茄辣西都是一方方一行行排开,有整齐的行距。而那些黄瓜,豆角,葫芦藤蔓较长的植株,就种在边边角角,有的借助木棍攀爬,有的爬在栅栏上。茄子是紫色花,西红柿开碎碎的黄花,辣子开开碎碎的百花,还有好多颜色不同的花,各种蔬菜开花的时候,交相辉映,满园的翠绿芬芳,蜜蜂嗡嗡,蝴蝶翩翩,热闹异常。
菜园的土地要松软不干不湿,菜种进土壤才出的快,苗也全。我小时候亲眼见过母亲种菜,她整好了地,用锄把拔拉开一道道浅沟,把仔种撒进去,再用脚推动沿土将沟埋住。而边角处的菜种只需用铲子点种就可。母亲的勤劳付出回报她的是丰硕的果实。种子发芽,破土而出。到了花开结果,一周不见,再回来,园中植株上就挂满了红的西红柿,紫的茄子,青绿的黄瓜,葫芦等,煞是诱人。看着菜园子里蔬菜长势喜人,母亲的心和我一样高兴快乐。到了做饭的时候,随便下到地里,三下五除二就是一篮子菜。如果是吃拉条,锅里放上油,随着一声呲啦声,葱,蒜苗,茄子辣子,西红柿一溜炒,一大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出锅了,看得你直流口水。再煮上一盘青葱翠绿的豆角和油菜,撒上一点盐,揉一小碟咸韭菜,生伴上一盘蒜泥黄瓜,或笋子,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就好了,我们一家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一会儿就风卷残云,不亦乐乎。如果是吃甜面条,用韭菜和粉皮勾兑汁子,白绿相间,是非分明,精爽可口。尤其各种菜混炒,大杂烩做的汤面条或面片,色味俱佳,美不胜收。
母亲的菜园,母亲都是用羊粪或蒿草配制的土粪来拥,没有一点化肥农药,每隔几日就从家里的水龙头上接一水管子浇一次水,长得葱茏茂盛。不打农药的菜地,虽然有许多菜叶上常爬有绿色的小青虫,菜叶有窟窿,影响菜的美观,但一点不影响菜品。不像现在的蔬菜,看起来整整索索,那敢直接入口,站在菜摊前都是浓烈的农药味,生食的西红柿黄瓜,回家要多多泡洗,才敢入胃,其它的更要炒熟。
成家后有几年,经济不富裕,每隔一段时间,母亲就让父亲送来一大袋自家菜园子的菜,说城里买的菜,农药化肥用的多,日照养分都不足,吃多了人容易生病。那满满一袋子菜,盛满母亲的心血,足够我们吃一个星期。母亲感觉我们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就有会让父亲来送,如此往复,我们夏天基本很少买菜。
时值今日,已经好几年吃不到母亲菜园中的菜了。曾经母亲打理日子就如同打理菜园子一样井然有序,有条不紊。而今,母亲已经七十多岁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吃了一辈子苦的她,浑身是毛病,连自己的生活都打理不好,都需要我们辅佐,更别说打理菜园子了。虽然那个菜园子还在,但少了母亲的精心务做,已经是乱七八糟,杂草丛生,但父母吃得的菜还是能供给的。如今回去看母亲,我还是会去菜园中站一会儿,看着没了生气的菜园,就如同被疾病缠身的母亲,心中有一种悲凉。
也许是人生至中,少了锐气,总是喜欢怀旧。邻小区的菜园,让我想起母亲的菜园,时光又回到过去,使我越发怀念那些和田园相居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