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柏临河畔的一个小山村,地名不知是甄畈还是郑畈?村里有一户人家,夫妻俩和三个孩子,两女一男。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参加了工作。夫妻二人勤劳质朴,几个孩子秉承夫妻俩的优点,小日子过得虽平淡简单,无大富大贵,但也还算祥和安宁。
这天小女儿放假回家,与母亲在屋前的农田里栽油菜。母女俩有说有笑,母亲栽完手里的一把油菜苗,起身又到田垄上去拿,抬头看见家门口好像是儿子站在那儿。小山村家家都有狗,只要不是出远门儿,几乎都不锁门。母亲拿了油菜苗,返回田里和小女儿一起栽,一边说:“好像是你哥回来了,在大门口站着呢。”小女儿抬头看去,真的是呢!“哥哥怎么不叫我们?是不是叫了我们,怕我们喊他一起来栽油菜呀?”母亲笑笑:“你哥勤快,哪次回家不是先喊爸妈,指不定做事儿累了,我们把这一垄栽完就回家做晚饭去。”母亲说完,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栽完这一垄,就挑着担子和小女儿回家了。
回到家,大门依然开着,母亲喊着儿子的小名,从前屋到后院,从楼下到楼上,又到屋后的桔林喊了几声,并没见儿子的身影。母亲心里犯疑,喃喃地对小女儿说:“你先看到的是不是你哥?”小女儿回答:“是哥哥呢,不会认错的,穿着他平时爱穿的那件蓝色运动服斜靠大门站着。”小女儿边说边走到大门口的那地方也依样斜靠着。母亲听到小女儿的话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坐立不安。那个年代,小山村还没有电话,母亲心事重重的做了晚饭,也没胃口吃,父亲因工作忙碌还没有回来,没个人商量。
正在母亲焦虑不安时,外面有农用车“突突”的声音响起,在家门口停住了。母亲打开门,原来是娘家弟弟。他在这里搞运输,今天的活儿结束了,到姐姐家坐会儿。母亲马上和娘家弟弟说了今天的奇怪事儿。娘家舅舅问:“你们真的看清楚了?是不是有别人来过?”母亲肯定地说:“不会的,自己的儿子不会认错。”母亲神色凝重地对她弟弟说:“她舅,孩子的魂魄回家,指不定出啥事?你现在能不能开车把他们姐弟俩接回来?这万一有个啥事儿,我怎么活的下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娘家弟弟看到姐姐心急如焚,安慰她别急,他现在就去把他们姐弟安全带回来。
姐弟俩在一个工作单位上班,离家并不太远。一个小时后,娘家舅舅就把姐弟俩带了回来。姐弟俩疑惑不解问母亲啥事儿非要夜里赶回来?母亲见儿子穿的正是她看到的那件蓝色运动服,神情紧张的把儿子左看看右瞧瞧,问他下午回家没有?儿子说:“没有,下午正忙呢。”母亲不说话了,嘴快的小女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哥哥姐姐听。姐弟俩还算是读过书的,责怪母亲疑神疑鬼,娘家舅舅说:“你母亲也是担心你们,不管怎样,这些天呐,你们在外多注意安全。”母亲让姐弟俩这些天,天天下班后一定要回家住,姐弟俩答应了。
第二天,姐弟俩照常上班去。儿女刚走,母亲立即提上两瓶酒去找邻村的一位阴阳先生。这位先生其实是个中年女人,姓刘,身高体胖,留一头短发,眼睛炯炯有神。这家大女儿曾与这个女人对视过一眼,直觉她眼神威严,能洞察人心底。这刘氏有一天路过这户人家,口渴讨了杯水喝,和母亲拉拉家常,颇为投缘,后来时不时互相走动走动。听母亲讲完这怪事,刘氏答应母亲晚上到家来看看。
母亲回来后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晚上姐弟俩下班也回来了。刘氏到来后看了看弟弟的脸,轻声的叹了口气。坐到桌上看到这一桌的好菜,连连责怪母亲太破费了,没把她当姐妹看。母亲为人实诚:“就算我不去找你帮忙,你也好久没来到家唠唠话了,这一桌饭菜算啥哩?”。吃过晚饭,她们又拉了会儿家常,及至夜深人静,家里的老黄狗也让母亲赶到狗窝里了,把它喂得饱饱的,不让它叫唤。
刘氏拿出她带来的一些物件,好像有罗盘,符纸什么的。她把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让母亲把所有的灯都关掉,找了一盏煤油灯点上,她一改先前慈祥和善的笑容,脸色凝重起来,她的嘴里念念有词,姐弟俩侧耳细听,也不知她嘴里说的啥?只见她越念越快,闭上眼睛,身体像发羊角疯似的抽搐,眼神呆愣。两个女儿胆小,紧紧挨一块儿坐着,儿子看着她脸上的肉不自觉的扯动,捂住嘴,朝两个女儿咪咪眼睛,偷笑着。母亲瞪了他一眼,他忍住没笑出声儿。过了好一会儿,刘氏才睁开眼,叹了一口长气,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母亲紧张的问她咋样?她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没啥事儿了,你把这张符纸贴在大门背后,不要撕下来,等到夜半或夜深没人时,你们到离家八九百米的地方烧些纸钱,连送三天,把他的衣服也烧一套过去,烧完纸钱直接回家,不能回头望,这小子还算命大。”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说。母亲和父亲连连感谢,依她的话做了。
一个星期后,这条烧纸钱的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一对母女俩被一汽车撞飞,女儿当场死亡,母亲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也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车祸现场,闻讯赶去的村人们无不摇头悲怜。这家的母亲看了一眼,不敢久留,心咚咚直跳,扭身回家。
母亲后来遇到刘氏,说起这件车祸,欲言又止,刘氏拍拍母亲的手说:正如文末“人各有命,自有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