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小学一年级时,被编在中排倒数第二的位子就座。这一来,似乎给定的位子是中后。跟班上,直到小学毕业,不曾变动那个位子,老师讲课,听不太清晰;老师演板,因窗明折射“反光”,也看得吃力。念书时候位子的好坏,对学习有影响,更严重的是,影响学习成绩,很可能影响日后成人立世的“位子”。不过,念书时所坐位子的影响,可以通过用心努力,尚可以弥补。我的学业成绩就很好,足以证明。
既恼火又无奈的,是没有好位子的爹妈给我的位子。因父因上过“黄浦军校”,混得个末流位子,却成了个“反”字。在阶级斗争之弦绷得特紧的年代,因此就不许我上中学,连“中后”的位子也坐不上了。于是,在故乡小镇的我就一直处于被人歧视、小看、嘲弄、白眼的位子。在街道建筑队,与人同抬一块大石头,别人记十分工,给我只记七分;同垒一道墙,别人每天得5元钱,我只能得2元钱。这也算政治的窗亮在人际生活中折射的“反光”吧。
我想,是不是也可以象念书一样通过用心和刻苦努力来改变一下自己的位子呢?于是,在劳作之余,苦钻文艺创作,苦熬寒、暑夜,最终走上了专业文艺创作之路,也算梦想成真,到底改变了自己屡遭不平不公的位子。
起初想,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书是人类社会进步的阶梯,作家写书写文章,这位子是够高的了。可改革开放以后,越来越被社会实践所证明,咱这一行,多也只是个中后的位子。如今的人尽管捞空头文凭的多,却并不把真有点文化水儿的人当球回事。巴结、攀附的一是走得上人前的某长某主任的位子,二便是老板大款的位子。这样的位子都有优越性;当位者,也都具有优越感。君不信,酒宴阵中有传言;有权有钱冒白烟,无钱无权打通关”,意思是前者仗权倚钱可以不平等饮酒,看着后者满斟满上拼死命作陪状,
很惬意很舒服。还有流言:身份混的差,出门挤中巴——证明此人不是坐高级轿车的料儿。社会定位,他只能挤中巴。
饮酒、坐车司空见惯两小例,证明了人生立世位子的重要性。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的一生,是争位子的一生。大人物争,小人物也争。林彪当年争位子不择手段,妄图发动政变;小人物敝县一老乡吃酒与人争坐首席,大打出手,拳脚相向;人争位子,神也争位子,孙悟空就因不满足于“弼马温”的位子而争创“齐天大圣”,把天上人间地府闹了个遍!可到头来,争位子的林彪,落得个机毁人亡,前功尽弃,身败名裂;争首席位子的那位老乡,致死人命,坐上极刑!争空位子的孙悟空,被如来佛玩弄于股掌之间,继而压在了五指山下——看来,人、神都还是要守本份,安于本来的位子。
世纪之交了,民主空气日渐浓厚,全民法制观念日益增强。窃以为,不在乎谁谋了位子占了位子,问题是既占了位子,就要下真功夫为人民服务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