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村里还没有用上电,我和伙伴们最大的兴趣莫过于玩弹弓。
做弹弓也很简单,找一截“丫”字形树枝,用小刀把树皮刮净,刻上凹槽,系上皮筋和弹丸包就可以了。当然,做弹丸也很讲究:挖几块上好的胶泥,反复摔打,到了一定火候,就抟成一个个鹌鹑蛋黄般大小的胶泥蛋;弹丸做好后,还要在太阳底下暴晒,达到一定硬度,才能保证质量。
我家的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树林,每天放学后,那儿就成了我的乐园。可鸟儿“鬼精”、“鬼精”的,人只要弄出点动静,它们就远远地飞到别的树枝上。不过也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时候,一次,一只啄木鸟竟然被我莫名其妙地打了下来,为此,我还向伙伴们炫耀了好长一段时间。
班主任“二扭”老师最见不得我们玩弹弓,他认为那样会造成伤害事故;好歹他盯得并不是太紧,我们可以偷着玩。小学的操场上有两个大坟子,最刺激的莫过于大家把鞋子脱下来,互相支撑着高高地堆在坟子上,然后轮流着射去,看谁的弹弓杀伤力最大,放倒的鞋子最多。不过也有失手的时候,一次一个同学急着回班,慌忙去穿鞋子,却被飞来的弹丸打在胳膊上,疼得趴在坟子上哭起来,外人甚至还认为坟子里是他什么亲人呢!
一天,“二扭”老师动了真格的,对班里的弹弓进行“大搜捕”,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扭”我们。“二扭”老师“扭”人是出名的,哪个男生如果犯了错或者不好好学习,他就会使劲“扭”人家的脸蛋、耳朵,疼得人家龇牙咧嘴,直至“五官变形”,久而久之,便有了“二扭”老师的诨号。多亏我事先得到消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弹弓藏在了讲桌底下,躲过了一劫。看着伙伴们的弹弓一个个被搜出来,我还幸灾乐祸呢!
一下课,我就津津有味地说出消息来源。学校就一个教师厕所,而校长太太又是学校里唯一的女老师,没办法,她只得委屈自己,常常到学校后面的小河沟里方便。早饭后,她蹲在小河沟里屙屎,被人用弹弓照大白屁股上狠狠地射了一下子,疼得她直嚎;可肇事者眨眼跑进了玉米地里,弄得她连个发泄的对象也找不到。“二扭”老师和校长讨论后认为,这肯定是该毕业的五年级的男生所为,没想到我从那儿路过,提前听到了风声。
“王瞎子”是村里的算命先生,他其实并不瞎,因为常常戴着一副墨镜装模作样、招摇撞骗,大伙都叫他“王瞎子”。村里人都知道他的底细,所以他在村里没有市场;不过他在外面颇有名气,常常满载而归,甚至有人登门拜访。
我们几个孩子调侃“王瞎子”,都伸出手,让他看手相,说说我们长大了适合干什么。没想到“王瞎子”敷衍地瞟了一眼,甩了一句:“都是当汉奸的料!”从此,我们和他结了怨。
村东的路口有棵大槐树,树上有个大马蜂窝,那可是“王瞎子”外出算卦的必经之路。我们约莫着他外出算卦的时辰到了,一个个操起弹弓,对着马蜂窝射去,然后争先恐后地跑了。
受到惊吓的马蜂四处乱飞,正因找不到目标发愁呢,没想到“王瞎子”慢悠悠地来了,便对他群起攻击。“王瞎子”被“蛰”得“嗷嗷”直叫,逃也似的回到家里。
“王瞎子”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街里的大槐树下,躺在上面阴阳怪气地呻吟着。他用土办法治疗蜂毒,就是把马蜂菜捣碎,糊贴在伤口处,绿莹莹的一块一块的,像个外星人,让人忍俊不禁。
过了一段时间,我考上了初中,像一下子长大了,再也不玩弹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