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母亲的散文

时间:2021-08-31

  母亲出身大户人家,到母亲的爷爷那一代时,已是良田数十亩,高屋数十间。那时外公吃穿不愁,既没有田间劳作之苦,也没有经商贩运之累,可以一门心思地研究学问。外公涉猎很广,什么五经四书,什么阴阳数数都学过,虽不能说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在周边几个村子里也算是数得着的,只是时运不济,一身所学没有得到发挥。

  到了外公持家时,由于没有经商之心计,又白面文弱,家里就见颓势。农村人大都舍不得农田,为了农事,外婆常常带着大舅和母亲下地帮外公干活,母亲和大舅自然失去了上学读书的机会,但大户人家严谨的家风还在。在迎来送往中,母亲学习着待人接物;在外公饱读史书说教里,母亲懂得了尊老爱幼,长幼秩序;在外婆的人格魅力熏陶下,母亲学会了注重礼节,勤俭持家。

  母亲嫁过来之后,对公婆很孝顺,其他方面也很得体。因此,奶奶那时提起我的母亲时总是说:“不愧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有涵养,有见识,接人待物大方得体。”在母亲的帮助下,奶奶不但省了不少心,还把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过了几年,迎娶了二婶。二婶从小就没有爹娘,是跟着本家的一个堂哥长大的,平时叫娘叫爹叫的也少,嫁过来之后,虽也很勤快很热心,就是不爱叫。奶奶也曾私下里说:“老二屋里的,能干也能吃得下苦,怎么就一声也没叫过我呢?”母亲就对奶奶说:“娘,你也别怪她,她也不是心里没你,只是这么多年没叫过,是不好意思吧!时间长了在娘的关心下,她会感到那份亲情,会叫你的。”奶奶笑笑接着说到:“其实叫不叫也没啥,这人啊,心好,会过日子就行。”

  听母亲说,有一次二婶得了重病,母亲和奶奶天天过去看望二婶,给二婶做饭熬药,一连好几天,二婶的病才见好转。奶奶曾说:“老大屋里的,老二屋里有病,让你多费点心吧。”母亲忙说:“娘,看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就要互相照顾,我做老大的,更应该做出样子来。”二婶能下床后,看着忙碌的母亲感动地说:“大嫂,你真好,我找到了家的感觉,感觉你就像娘一样。”母亲笑笑说:“这就是我们家啊,娘也一直在,就在正房里,在你生病时,她老人家也挺关心你的,来过好次呢。”二婶一听,也很感激奶奶,并亲自来到正房对奶奶说:“娘,这些天来,感谢你的关心和照顾。”奶奶一听那声娘,甭提多高兴了,忙说道:“这说的是哪家话,一家人还有什么谢不谢的,病好了,比啥都好!”从此,二婶和奶奶之间更见和睦。

  在迎娶三婶之前,爷爷就把父亲和二叔分了出来。虽然还同住一院,只是不再同一个锅里吃饭,住着三间东厢房的父亲感到人口越来越多,就想盖几间房子。于是。就集攒了些木料,可是没等父亲要盖房子,爷爷说要给三叔盖房,父亲一听也纳闷,爷爷没木料怎么能盖房呢?不过还是就帮着爷爷砌石磊墙,后来爷爷竟把父亲准备的木料都用了。父亲知道爷爷住着正房,三叔还没有房住,要没住处连媳妇也不好娶,为了三叔父亲自然无话可说,可是父亲又怕母亲不高兴,所以在母亲面前装出一脸的不高兴。母亲就安慰父亲说:“爹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老三,咱总不能看着爹遭难,给老三盖不起房,让老三打一辈子的光棍吧,那样你这个当哥的也不光彩。”父亲说:“只要你不说什么,我更不会说啥,我不是怕你不高兴嘛!”母亲笑着逗了句:“我可是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我才没那么小气呢。”父亲顿觉释然,从那以后,父亲对母亲更好了。后来三婶过得门来,从三叔嘴里知道了盖房的事,也挺佩服母亲的和蔼大度,和我母亲的关系也搞的挺好。妯娌几个和睦相处,真心侍奉公婆,倒也其乐融融。

  三婶进门时,我已五岁,也挺欢这个面前漂亮的三婶。每当三婶回娘家时,我就吵着要跟着去,于是三婶就带着我一同回娘家。记忆里,三婶家的桌子上有个鱼缸,缸里有好多从河里捞来的小鱼,鱼小小的长不盈寸,总是一簇一簇的游来游去。回来后,我也曾吵着要养鱼,终是没有如愿。

  在家里,我最小,所以母亲也格外的疼我。那年我在外边玩耍,离开村子越来越远,傍晚时分,大孩子一溜烟似的往回跑,只有我跑得最慢,七拐八拐竟迷了路。母亲做熟了晚饭后,见我没回来,就出去找我。听人说我去了村外的老鳖岭,于是母亲也就去了那里,一边找,一边叫,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我。后来找到我时,我竟在一块大石头旁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花,母亲那个心疼啊,也是眼泪直流。

  母亲不但和邻里之间关系搞得很好,还把力求日子过得安稳。那时候,家家都不富裕,有的人家还经常是寅吃卯粮,由于母亲的精打细算,不是在玉米面里掺杂些红薯面,就是加点米糠,或者掺杂菜叶,终于没让全家人饿着肚子。

  农村人家的院子里,大都有一个地窖,用来存放过冬的萝卜白菜和地瓜等。母亲在地窖里除了储菜之外,还多了一个纺车。到了晚上,母亲收拾好一天的奔波匆忙,就会来的地窖里纺棉花。地窖里的夏天总是阴凉阴凉的,母亲一纺就是大半夜,我们常常不知母亲什么时候从地窖回来。到了冬天地窖里虽说比外边暖,却还是冷的。那时的我,由于怕冷,不再像夏天那样和玩伴在月亮下满世界疯跑,常常随母亲一块到地窖里,缠着母亲讲故事,母亲一边纺花一边给我讲故事,讲着讲着便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有一次是初雪天,天很冷,我再也睡不着了,就缠着母亲回去睡觉,母亲说:“在这儿还冷啊,处在大田地里是不是更冷?人应该知足。”母亲边纺线边给我讲故事,说是从前有个讨饭的人,在路上遇到了风雪天气,冷冷的风吹透了他单薄的衣衫,无情的雪落满了他的双肩,他在风中颤抖着,没有果腹的食,没有御寒的衣,饥寒交迫的他看看四周,除了风就是雪,这时他突然看到了地里有一堆粪,是用来做种田的肥料的,粪中间有个坑,那讨饭的就跳进粪坑里,把讨饭的瓢扣在头上,一时间,没了风吹,雪也不再落到身上,一时间感到很幸福,于是那乞丐就说道:身穿马粪头戴瓢,此身再无风雪交。我今有了好去处,世上苦人可怎熬。母亲说,看咱不比人家好多了啊,人家在那样的条件下,有个避风的坑就很知足,咱是不是也该知足?幼小的我听了母亲话后马上就说:“娘,我也不怕冷!”小时候常常是睡在母亲的故事里心里比蜜甜。

  母亲和我们从来没有不耐烦过,更不会高声大嗓的训斥我们了。在母亲的影响和教育下,我们兄弟姐妹之间也很和睦,说话从来没有粗鲁过,更不用说打呀闹呀的。

  记得在我六七岁时,经常见一个男孩拉着他弟弟在村里讨饭,总见他的小桶面混合着玉米面糊糊和米粥,糊糊是稀的,米粥也稀的,在桶里随着走动晃动着,发着咣当咣当的声响。不知道他们的早上和晚上会在哪里出现,中午时,只要哪天没讨饱,一准会在我家门口出现,这时候,母亲一定会给他一个称作馍的和着面的菜团子。母亲常说,他们也够可怜的,咱家人多,一人少吃一口,他们就少挨点饿,不为别的,就图个心安吧。

  母亲能舍,不是因为家里有,而是图个心里好受。只顾自己吃,叫别人在门口饿着,母亲的心里就不安宁。母亲没读过书,说不上什么大道理,但母亲以她的勤劳和善良体现着女性的伟大。

  如今,母亲老了,消瘦的双肩再也背不动她的孩子们,干瘪的怀里再也没了乳汁。母亲把她曾经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这个家,什么都没留,只留下了满脸的皱纹和白白的头发,但母亲的形象在我们心中永远是高大的。

  母亲老了,经常守望着前院的那盘石碾。那石碾母亲虽然再也推不动了,可是母亲却始终舍不得离开那盘石碾,母亲经常说,这石碾可是咱家的功臣,可帮了咱俩的大忙了。那时母亲除了麦子要到磨坊里磨,别的杂粮都是在碾子上磨的,我们家一年付磨坊的帐仅仅只有五块钱,母亲对石碾的感情是绕着石碾走了几十年的路走出来的。而今,那石碾已不再是一个物件,而是一段岁月的沉淀。看着碾子,母亲才感到了实实在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