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枚铜板散文

时间:2021-08-31

  在建党90周年和辛亥革命100周年之际,我想起先父讲述过的一段往事。

  我的老家在镇江大港,祖父早年与族兄赵声(字伯先)将军追随孙中山参加辛亥革命。大革命失败后,乡人同党有的流落海外,有的分散各地。祖父几经碾转,来到苏北滨海县东坎镇,与他人合伙开了一爿南货店,宝号“同德丰”,为革命党人筹措经费,并以此为掩护,继续从事革命活动。父亲十多岁起就跟随祖父在店里学生意,在祖父的影响下,积极参加抗日救亡运动,帮助党做了大量的革命工作。

  一天下午,店堂里来了一位知识分子模样的外地人,花了四枚铜板买了四包茶食。父亲见此人面生且神态举止不同于当地人,便尾随其后。见他拐进小巷,进了一户贫苦百姓的家里,甚感诧异,因为这家缺吃少穿的解氏母子,平时与外界并无多少瓜葛。

  1940年,滨海解放,父亲作为青年民主人士参与新政,才知道此人就是滨海县第一任县长唐克。父亲与唐县长时有交往,知道他是个满腹经纶的大学生,对他更加敬仰。一次谈及此事,才知那天到店里买茶食,是去看望一位早前牺牲了的地下党员生病的母亲。一位党的领导干部,对一个普通党员的遗属,亲自登门看望,如此关爱和礼遇,是旧政府的高官们无法做到的。父亲深为感动,乘便将那四枚铜板交还给唐县长。

  隔年,唐县长调离苏北,临行前把父亲叫到身边,又把那四枚铜板还给父亲,并说了四句话:“三大纪律,不能忘记。四枚铜板,权作纪念。”父亲感动得热泪盈眶。从此,一心投入到革命事业中去。

  1957年,父亲被打成右派,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思想情绪极为低落,工资收入又少,家中8个子女需要抚养,生活极为窘迫。及至三年困难时期,最低生活已无法维持。不得已,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时任中央部长的唐克写了一封信,倾诉了自己心中无端受到打击的痛苦和眼前悲凉的生活境况。出乎意外竟收到了回音。那是一张100元的汇款单,附言仍是四句话:“政治问题,说不清楚。汇去百元,聊表寸心。”这四句话和100元人民币,真可谓雪中送炭,抚慰了父亲冷透的心,助我们全家度过了最最艰难的岁月。

  那四枚铜板,一直留在父亲身边,被磨得铮光闪亮。可惜,“文革”中藏在大肚弥勒佛瓷像中,被红卫兵当作“四旧”抄走了,但四枚铜板的真实故事却一直留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