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冷硬的人。”她不仅一次听别人这样讲。她轻闭双眼,在心中暗暗讥讽否决,冷硬是死心,是无心,若她能做到无心无欲,便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她送给自己一个词,叫清冷
她生性冷淡,不愿投身于纸醉金迷的牛鬼蛇神中维系人际,这不能怪她。
她想起远方古城,曾经岁月长河中的那些斑驳老墙诉说着那些悠悠年代的朴素,安逸,纯良,朝朝暮暮的和和睦睦……而如今这个时代,浮躁功力,餐腥啄腐。没有人是甜美蜜糖,只有戾气猜忌。
她洞悉世事,所以她消弭沉寂。她是远方星,想守着孤月,想点亮夜空,但她太微弱了,微弱到不易察觉。
她发觉,在这浮躁尘世中,有太多人自私自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只差捧出来清洗。她总被说生冷凉薄,但她知道,她庆幸自己好歹保留那颗澄净如练的心。
她也许不算个好人,她从笑意盈盈以礼待人,到扯起嘴角只觉得千斤重。从温顺如猫到心思缜密,不过寥寥几年。她外热内冷,没有人能轻易走进她的心,能让她开诚公布的谈谈心。她酷爱微笑,仿佛万物在她眼中尽是笑点,她笑起来眼眉弯弯,乖巧甜美。只有她知道,她每时每刻把嘴角挂上丝,提线木偶般工作着,其实内心并无波动。
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她也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摘下面具,颓然地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不易近人,清冷自闭,恹恹无力。
是被理想与现实撕扯得太纠结,还是被无奈与自欺欺人捆绑。
说起理想与现实,是她最深处的小秘密。梦想与现实,习惯与憧憬,他们拿着锋利的武器逼人做决定,他们不能共存,一方存在则一方毁灭。他们为了生存势要灭掉对方,他们彼此撕咬,撕扯,诋毁,指责……直至头破血流,溃不成军。
她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放弃坚持十年的必然道路也在所不惜。可惜她这样清冷的人,却太过善良心软。她并非良人,却足够善良,足够懦弱,足够胆小,足够听话。母亲爱她的专业胜过她自己太多太多,她在某一瞬间幡然醒悟,自己对专业的厌恶困到一种奇怪的结界之中。想要给付出的十年一份答卷,却又心心念念着自己所喜爱的东西。母亲强势,而她从小听话,指哪做哪,丝毫不反抗,甚至说,浑浑噩噩。
过去那须臾数年,自认清闲淡素,洞悉世事的她,从未敢摸索过自己的内心。现在想来,她内心有无限悲凉,后悔,若早点察觉,是不是就不会到这一步?但她也明白,及时早就看清内心,自己也万万不敢提及梦想的。她怕母亲伤心,怕父亲伤神,每每想到母亲提及专业就熠熠生辉的眼眸,她实在无法下定决心反抗。
她何等矛盾,何等可悲,又何等自厌。
母亲问过她:“你是不是不想站在台上。”
天知道那一刻她的热血沸腾,体内所有血液极速流淌,眼眸中刹那的流光溢彩,喉咙胸口的气息暗涌。那一刻,她多想把这些东西全盘托出,但最终,她再次黯淡下来。
她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她想,自己总会说的。人这一生,总要为自己选择一次,即使撞破南墙,也不会后悔。因为那将是十多年来,只属于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