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线,放线,再放线,只为让它飞得更远!
——前言
一九七一年春未完夏未到,一阵婴儿啼哭声游荡在满是风筝的天空。一风筝坠落,挂在树上,断了线,就像此时啼哭的小家伙,断了脐带。生在大自然怀抱的孩子,总是拥有更多天然的气息,她像一阵风,拂过万千森林,留下清凉留下美好。我爱她的眼睛,明亮黝黑装着天然的无知;我爱她的鼻子,笔直挺立可以闻到油菜花的清香;我爱她的嘴唇,粉红水润诉说着对未来的向往。她漫山遍野没有方向地跑,仿佛大自然的每一个方向都是她的家,温暖而美好。大自然的女儿会爬山,会爬树,会在山顶看小牛吃草,会在树梢看彼岸的山腰。
可是,大自然孕育出来的孩子,不仅孕育出她天然无可雕饰的美丽纯真,也同时给予她人生过早的历练。不大的手掌心,握紧了全家的生活琐事。她会和太阳一般起,照耀着整个家,然后在灶火旁升起带着饭香的炊烟。她有一个小背篓,夏日的午后,她会背上自己的背篓,一路流汗,用汗水去换家里饥饿小猪的饭食。她的双手是勤劳的,即使冬日河水刺骨,她也不让污渍残留在衣物上,就像她不愿让污渍残留在心灵上一样。
时光拉着她的手,把她从孩童时代拉到青年时代,从青年时代拉到妇女时代,没有停顿,没有驻足。放飞了儿时牵绊的风筝,告别自由的蓝天!
春天到了,风筝依旧翱翔苍穹,一个女人站在家门口,微微仰头,看看风筝,看看风筝身上长长的线,也一并看看自己逝去的童年。带着怀念,她来到了一九九四年的秋天,桂花香味浸染心田,她感谢这秋天赐予自己孩子生命的第一天。这个婴儿,有着和妈妈当初的啼哭声,它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在跳动,仿佛声声叫着“妈妈”!
那个女人,不再是放风筝的孩子,她有着另一个美丽的名字——“妈妈”。
一声“妈妈”,一生责任。妈妈对着小婴儿低语,婴儿眨巴眨巴眼睛,妈妈满足地笑了;妈妈洗着婴儿不停弄湿的尿布,汗水直流,妈妈又笑了;妈妈抱着半夜哭个不停的婴儿,睡眼惺忪,可妈妈还是笑了。
印象中婴儿总在哇哇哭,妈妈总在微微笑,直到有一天,婴儿动着嘴唇,看着妈妈的眼,不明不白地叫着“妈—妈!”那一刻,妈妈眼里有着闪闪的泪花,阳光照耀,成了蚌里晶莹的珍珠。
孩子开始牙牙学语,一字一句,妈妈不厌其烦地教着她;后来,孩子学会走路;再后来,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孩子从妈妈肚子里走出来,一步一步,离妈妈越来越远。妈妈放开手中的线,希望孩子走出线的牵绊,虽然线就像脐带,咔,被剪断,只是与之不同,这个风筝放得让人不舍,让人牵挂,也让人担心,让人长了皱纹白了黑发。
妈妈总在女儿面前吐露微笑,说家长里短,说着说着,免不了两颊泛起红晕,似小姑娘若有若无的羞涩。女儿也笑,母女俩的心情如月光泻在湖上,轻轻荡漾。
岁月依旧年轻,妈妈已然苍老。一只风筝,因为放线,放掉了一个孩子的童年,放掉了一个女人的容颜,放掉了韶华青春,放掉了春光无限!风筝飞了,飞出家的屋顶,飞在他乡的蓝天,留下放风筝的人,手执白线,抬头看天。
我双手合十,默默期盼:风筝啊风筝,千万别断了线,因为线的另一端,系着一个叫妈妈的女人断肠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