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院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块紫褐色的捶布石。捶布石呈椭圆形,四五十厘米长,十余厘米厚,表面光滑,中间略略鼓起,底面微凹,放在那里稳稳当当。和捶布石做搭档的就是棒槌。棒槌三四十厘米长,前面略粗,手握处有螺旋纹,略细些。
那时,我们兄妹六人,连同父母共八口人的穿戴,全凭母亲的一双手。她夜夜纺花织布,织出来的土粗布,还要放在清水里边浸泡。泡好后,搭在院子里晾晒。待微湿时,就和父亲一人一边扯布,如同拔河。嘭嘭嘭,无数次闷响之后,土粗布便被拉长了许多。紧接着是双手往宽处拔。可是被拔扯后的土粗布,显得皱皱巴巴的,不好看。于是,母亲将土粗布放在捶布石上,左手抚布,右手举起棒槌啪啪地捶起来。不多时,皱皱巴巴的土粗布便被捶得平整、光滑、细密。此时,母亲总会用手托起土粗布,嘴里喃喃说:“中了中了,这布可以给孩子们做单子,做衣服了﹗”说完,一丝微笑爬上她的额头,掠过嘴角儿。
除捶打刚织好的布外,母亲还用捶布石来捶洗全家人的衣服。那时,没有肥皂、洗衣粉,母亲就找来一些即将成熟尚未变黑的皂荚,先将衣服浸湿,再将皂荚放在捶布石上砸开,然后放进浸湿的衣服内,在捶布石上使劲捶打起来。一团团皂荚液泡随着咚咚的响声,顺着衣服边沿淌下来。不要多长时间,衣服就被捶好。母亲翻看着衣服,脸上挂满了笑。
如今,昔日的旧村子变成了高楼林立的社区,人们的衣食住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男耕女织的陈旧生活方式已不复存在,捶布石和棒槌也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可它们毕竟伴随着我走过了人生的一程,也必将永远留在我深深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