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飘飘洒洒的大雪,给人们带来了多少惊喜!踏雪,看山水,堆雪人,雪似乎有神奇的魔力,引导人们走进诗意的生活。在东晋,也曾下过不同凡响的雪……
雪落在谢家大院里,谢安正给子侄们讲论文章。他看到大雪飘飘,极有兴致地问:白雪纷纷何所似?侄子胡儿答:撒盐空中差可拟。侄女谢道韫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大笑。咏絮从此成为美谈。谢道韫看雪,看到了雪的轻盈、飘逸、柔美,也看到春天的温暖与美好,就像她少女的梦。
雪下在山阴的王家大院里。年青的书法家王子猷夜半不能眠,四望皎然,犹如水墨画。于是饮酒,吟诗,想起远在剡县的好友戴逵,即刻连夜前往。小船走了一整夜,远远望见戴家门了,他却说:“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雪营造了两段佳话,也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遗憾。原本谢安想把谢道辒嫁给王子猷,却因为雪夜访戴之事,认为他做事任性,就改变主意,把谢道韫嫁给了王子猷的二哥王凝之。两人因此擦肩而过。谢道韫婚后生活并不幸福。假如两个同样爱雪的人,生活在一起,会不会更情投意合呢?谢道韫有林下之风,子猷更是洒脱率性之名士,应该会成为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吧。
可惜当时的人们不理解王子猷。王子猷夜行是为这洁白的雪,为雪后纯美的意境,访戴不过是为了找一个朋友一同看雪。当他在舟中看了曹娥江两岸的雪景,心满意足了,自然就不去访戴了。在王子猷眼里,对于自然纯粹的审美,其重要性远在世俗的人际关系之上。
亲近自然者,胸怀自然宽大,他观白云,悟舒卷之自由;观江海,悟其浩瀚之胸怀;对绿竹,得其虚心;对松柏,得其高洁,俯仰间皆为绝妙文章,浏览处俱是可敬师友。看雪落山林,覆丘陵,盖村落,天地间苍茫如混沌初始,自然不愿以名利为羁绊,以心为形役。
爱雪者不乏其人。明末张岱夜半曾泛舟西湖赏雪,“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看至此,谁不产生“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渺小感?
纳兰性德看雪,赋词曰:“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作为重臣之子,本来注定荣华富贵,繁花着锦,但他常有山泽鱼鸟之思,结交也多为江南布衣文人。他看雪,看到的也是自己吧。
雪是一面镜子,能照见人的初心;也是一场洗礼,能滤去人的欲望;更是一剂清醒剂,让人更明白生活中什么是该珍惜的,什么又是不必计较、不必看重的。
空持千百偈,不如看雪去。下雪了,到郊外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