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随妈妈去江南外婆家,那里水多,桥多,船也多。水两畔是一两排灰白的小楼,屋檐滴水,那水滴“吧嗒吧嗒”地打在光滑的青石板上,犹如打在古代编钟上。
外婆的老屋子是两层的,楼梯仄仄,走上去嘎吱嘎吱地响。幼时的我总以为那楼梯要散了,于是缠着外婆换一换,外婆只是一笑,“这样踏上去,楼梯是会和你说话的。新的,不好。”为了证实外婆的话,我每天上上下下地踏梯子,却一次也没有听到它说话。
落雨的日子,妈妈是不让我出去的。但是,我却总能找到乐子。我爱极了江南的雨,尤其是那雨打在石板上的声音。顺窗往下望,总是有几点船悠悠过去,飘来江南的民谣:“落雨了,落雨了……”后面的没听清,却总要喊:“侬好!”船上的女子探出头,应了:“伊好!”江南的雨天总是充满情趣。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此话不假,江南的女孩子是水月的灵气所化。任凭你梳上两条小辫子,水裙旗袍,丝质马裤,也装不出江南少女特有的灵气。你看,那白嫩的脸颊上总是有一抹红晕,轻启朱唇,说几句软绵绵的吴语。那清亮的眸子,如水钻般闪闪发亮......我时常坐在船中,看采莲船归航,那女孩子与满船的高高一起,真是分不出哪里是莲,哪里是姑娘。
“红酥手,黄縢酒......”每每回想陆游这首令人潸然的词,有谁能不想去江南绍兴的沈园,一感他对唐碗的怀念?西子湖畔,我与妈妈去过苏小小的墓,记得我轻轻地啜泣,感慨她悲凉的一生,叹她终不能“结同心”而被世俗吞噬的无奈。
记忆的河流冲刷着我的脑海,但是童年在江南的日子却不曾忘记。每当回想,总是像翻开一本古旧的诗集,因为那里记下了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