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晚自习结束,我接他回家。在门口换鞋之际,一只蟑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厨房串出,我连忙抬脚踩死。
儿低沉着声音严肃问我:“为什么踩死它?”
我漫不经心地告诉他:“蟑螂是害虫,传播疾病,人人见而诛之。”
“那你为什么不能用纸把它包起来,放到外面放生?!”儿子的声音严厉起来,显然是对我漫不经心的不满。
我抬头看见他的脸色,一改往日的温润,露出少见的严峻。他反问我:“弘一法师是怎么做的?”说到弘一法师,我惭愧得低头无语。
弘一法师到朋友家做客,喜欢坐一把藤椅,每次落座前,必要抖动椅子再坐。朋友问他为何?他说把椅子缝隙里的小微生物抖落到地上逃生,如若径直坐上去,必会压死许多无辜。当时,读到这则故事,我特地和儿子分享了。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我把善的种子播种到儿子心里,却忘却履行自己的言行。
周末带儿子吃火锅,回来路上,他忽然问我:“假若一个人花一千元买了一只小狗,而小狗生病治疗需几千元,还有可能治不好。你该如何处置?”我毫不犹豫告诉他:给狗治病,哪怕钱打水漂了,也要给狗治病。因为,生命无价,情义无价。他很赞同我的观点,一脸欢喜。
听了他的话,一路上我心未平静,想起了他成长过程中的些许事情。他童年时,曾为冻僵的小壁虎取暖,曾为死去的小鱼哭泣;上学轮值时,老师不在,别的同学溜光了,他一个人把教室清扫干净。从小到大,每次吃东西必谦让家人;无论吃什么,都要留一口给父母家人;我深深地知道,我的儿子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他一碗饭,必有我一口吃。
可我又为我的儿子付出了什么?我又为父母家人做了什么?我拙劣的家务活,多年来夫和孩子没吃过一顿我烧的可口饭菜,他们无怨。我已人到中年,仍旧是父母一日三餐照顾我,他们无悔。我父亲几年如一日,早起为我上高中的儿子准备早餐。孩子终究要长大,离开我的怀抱;父母终究要老去,他们还能庇护我多久?摆在我面前的,这人生是一条多么坎坷崎岖的路啊!有父母在我感受不到。生命无价,情义无价,我当真完全做到了吗?
感谢我的孩子,他有一颗水晶般纯净透明的心,是他的无心之举,让我反思自己的言行。我心存愧疚,理当每日三省吾身,勤拂拭自己的心灵不惹尘埃。
笃行生命无价,情义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