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有位网友在我博客里留言:很想仔细读读您的文字。尽管没有读完,但它让我忽然明白了一些我的男人,我想,我对他是有许多欠缺的。应当理解男人,给予他们更多的温暖。因为,他们比我们更不容易……
我不知她读了我的哪篇博文,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如果因为读我的文字,理解了她的老公,我心甚慰,也很感动。说明她认真聆听了一个男人的心跳,感受到了他灵魂的悸动与喧闹。不过,也有些许的惭愧与不安,担心自己的文字太过沉郁,灰暗。如一季绵绵的冷雨淋漓心田,透骨的凉。凉到分不清是冷是痛了,唤醒了她女性本能的柔情与悲悯。这不是我想要的。每次写散文,特别是写个人化很强的散文,都很纠结,既怕人家洞穿心门,又不敢过多掩饰。窥探到内心,倒不是觉得难为情,是怕如烟氤氲的情绪感染了别人,让人家沉缅其中,倍受折磨。有网友在论坛里高抬我有季羡林的风格,季老的散文我读的不多,但我知道他散文的特点是真。真到不怕别人看到血淋淋的伤口。以至于有人说,读杨降的散文感受到真,读季老的散文,不仅仅是真,还有勇敢。敢于直击自己灵魂的痛处与隐秘,敢于剖析自己的私念与挣扎。因此,每写一篇文章,都要敞开自己的心扉,让人家看个儿通透,这就是散文别于戏剧、小说的地方。
早前读过贾平凹的散文,写他家乡商州,家庭与不幸;疾病缠身,吃的中草药可养活一头牛。写他父亲病痛与折磨;小妹栖栖惶惶住回娘家,身为家中长子,工作生活的诸多烦忧,让他心力交瘁。那时我还是个学生,觉得一个男人,即便用他自己的话——“成名没有成功”,但也是人中俊杰,还那般自艾自怜,岂不可笑?一个文化界有影响力的人,应该知道社会积弊之重、黎民生存之艰远比一头牛的中草药更值得他去领悟。自醒不等于自怜,积愤不代表幽怨。个人伤痛写的多了,难免有自恋之虞;顾影自怜,闺中怨妇,多是为女人布设的。过多在意自己的伤痛,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个人的阵痛,用在散文、随笔写作上未尝不可,若不慎揉进小说里,常常被人诟病。
相比较而言,莫言似乎处理的好一些,尽管回忆起童年,日夜浸溽在无边的饥饿里,亲眼目睹母亲被恶人殴打,至今都难释怀。表现在小说中,除了《透明的红萝卜》的黑娃形象,隐约让人寻见他童年的一些影子,其它很少涉猎。个人的苦难被他巧妙地隐匿了。读他的《蛙》,特别是读《生死疲劳》,以动物视角,看遍人间百态,说尽人间疯话,有很强的反讽效果。仍觉隔靴瘙痒。但在当今的体制下,能写出如此震憾人心的作品,已属不易了!这一点贾没有。如果说,莫言表现的是大悲悯,贾更像小资,尽管小我与大我,都是为了表现一个时代的喜剧与悲剧,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读过贾的《高兴》,细琐、生动、感人。虽没突破其已往行文的窠臼:淡淡的哀悯,小小的楚痛,浅浅的无奈,读完让你无法“高兴”起来。但远没到自恋的地步,为何批评界总是抓着不放?窃以为,多半是受了他散心风格的影响。
当然,比起体制内的名家,本人的写作固然要艰难辛苦了许多,但我也不想让人家觉得自己终日栖栖惶惶。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总会有的,平凡人生,清心寡念;一箪食,一斛米,足矣!何痛之有?所谓“劳者歌其辛,饥者歌其食”,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个人的命运也是时代命运的缩影,偶尔的感伤,是慨叹也是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