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昕散文
老昕在外闯荡几年后,终于回到家乡了。看着他暗黑的脸膛,稀疏的头发,仍然笑眯眯的眼睛,我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大概两三年前,老昕说要去外地打拼,和朋友一起开矿,也记不清他说的是硫铁矿还是锰矿了。我当时劝他慎重考虑,我说远离家乡,和他人合伙,投资那么大,产出又遥遥无期,风险太大了点。他笑我书呆子气十足,说我在体制内拿几个死工资永远别想发财。我想也是,工作大半辈子了,还是穷得叮当响,不名一文,也就沉默了。
老昕是我的老朋友。中等个头,灰蒙蒙的衣服,笑眯眯的.眼睛,架着一副大眼镜,每天骑着一辆灰蒙蒙的摩托在路上奔走。像个农民工,又像个书生。他对别人说,他和我就像一个人似的。在我看来,我们像狐朋狗友,也是铁杆哥们。平时,我上班,他忙生意,也难得见上一面。只是偶尔通通电话,他有时叫我去玩,刚好我没空,以后他就懒得叫我了。
高中时,我们是同班同学。毕业后,同学就很少来往了。老昕是毕业后唯一联系我的同学。从他那里,我知道了一些同学的消息。哪个经商发了财,哪个官运亨通,哪个同学又离婚了。
多年前,一次同学聚会后,老昕就常喊我出去玩。唱歌跳舞,吃夜宵之类。他说你天天关在家里,闷不闷,走出你那个世外桃源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呢。经他一鼓动,我似乎动了点心。但每次出去唱歌跳舞时,我大都是坐在一边看热闹打瞌睡,要不就提前离开了。
老昕是个大忙人,朋友聚会吃饭时,他经常姗姗来迟,有时甚至大家快吃完了他才来。每次匆匆忙忙跑过来后,他都自觉罚酒三杯,笑眯眯地说,刚才谈了笔生意,来晚了,得罪得罪。
学生时代,老昕就写得一手好字。以后当过工人,做过广告,干过销售,开过歌厅。前几年,还喊我去听什么生意讲座,到那一看,满屋子人,我知道是传销之类的事,立马走人。他却说我死脑筋,这叫直销,合法的,很多人做呢。
偶尔,老昕也到我家里来坐坐。他喝点小酒就吹开了。他说不喜欢像我这样按部就班的工作,太没意思了。现在有人开一两万的工资请他做事他都懒得去,说自己每个月都要弄个几万,自由惯了。哪像我这样,没几个活钱。又说哪里有笔生意,哪里有个大广告牌租给了别人,每年净赚多少多少银子。
经常听老昕胡吹,但我并不知道他赚了钱没有,发没发财。每次,看到他穿着灰蒙蒙的衣服,骑着灰蒙蒙的摩托,我就说,老昕,赚这么多钱干吗,买个汽车开开吧,这样出去谈生意也方便啊。他笑了笑,过一阵吧,在学驾照呢。
有一次,我们深更半夜坐着别人的卡车去长沙玩。下车吃早饭后已是白天了。在公交上,他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皱巴巴的领带围在脖子上。我哑然失笑,大热天打什么领带啊,你看看街上谁打领带的。
老昕是个热心肠。朋友有什么事,只要忙得过来,他二话不说,准过来帮忙。朋友圈里,他人缘很好,朋友也多。
到了晚上,老昕也不闲着。每天骑着破旧的摩托去跳舞。他舞跳得不赖,尤其是迪斯科自认一流。舞会散场后,他又要义务送舞伴回家。等到夜深人静回家时往往是十二点以后了。为这样的琐事,免不了和老婆吵架。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照玩不误。
不久前,老昕晚上跳舞后出车祸了。我马上赶到医院去看他。还好,算命大,只伤了腿,
不过要在医院住十天半月。望着老昕灰暗的脸庞,清瘦的样子,我说,现在好了,不能去跳舞了。老昕说,唉,这下完了,关禁闭了。去给我买碗水饺吧,肚子饿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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