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客观的,但是人的世界往往是主观的,或者说,因为人的存在,因为人发达的情志和智识,世界在其客观的框架之中具有了人化世界的主观性。
世界的客观性可名之为“自然”,人的主观精神意识作用即主观性可名之为“人化”。人化是非自然的,自然排斥过分的人化,自然容忍有限的人化,因为人毕竟是天地之间的一个比较独特的存在,海德格尔名之为“此在”,似乎存在之意义就是此在于存在与时间之沉沦中本真状态之救赎性筹划中绽放的,即是说人是浑浑噩噩沉沦于非本真状态之日常生活下的,此种状态似乎好比是梦境中昏睡着的人,他存在而又似乎并不真正存在!
海德格尔的观点似乎带有强烈的精英意识,柏拉图将人质地性划分,什么金银铜铁之类的说法以及尼采将超人作为权力意志之地球未来主人之召唤性说法,可见一斑!这种古今中外之精英意识还是可以理解的,它似乎成为推动历史前进之核心凝聚性力量!
但是实践证明,这种精英意识往往又成为某类人有意识和无意识权欲争斗之端!精英意识和宏大叙事,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这些过分人化的存在曾无数次导致了人世之悲剧性轮回!试问,存在之意义到底是什么?试问存在之意义到底在于存在之时间的记忆还是将存在之时间遗忘呢?时间翻滚之波涛吞噬了一切,连同存在之意义,人生疲于奔命,试问当今世界之经济浪潮即当下肉身化之唯物性,如此存在之时间的记忆又有何意义?这种存在之时间的记忆恰好犹如海德格尔所谓日常化的沉沦即非本真状态,那么,存在之时间之遗忘往往倒关涉到自由自在之幸福快乐!可是,存在之时间之遗忘不就是存在之沉沦吗?
近现代哲学转向了语言,并且将语言作为存在之意义的家园,剑门若郎表示不能认同,语言这种工具性的存在恰恰是人化的重要手段,它有着自己的很大局限性,甚至有着不可克服的二律背反性,即悖谬性。语言不过是人的情思的载体,是人的精神意识的反映,归根结底,语言的局限性还是人的精神意识之局限性,即人是有限性存在,人是有局限性的,人化的世界也是有其局限性的,因为人化往往意味着逆自然而行,这是存在之危机!
存在之危机于古今中外屡见不鲜,也正如老子《道德经》中醍醐灌顶的那一句看似平淡却又振聋发聩的警示语:“不道早已”!人化的世界不符合“道德”久矣!
注意!这里的“道德”一词不是孔孟意义上的那种被统治阶级意识形态化了的东西,因为那种道德从根本上讲也是不道德的,所以历史充满了血与火之悲剧性轮回!
剑门若郎认为,世界有着本质性的客观性,也有着人的主观性,客观性并不如马克思所说的是决定了主观性,客观性不动,就好比是一堵墙,它在那里一动不动!
人的精神意识,人的主观性,也是世界的一部分,它甚至创造了所谓人化的世界,即所谓社会性与自然性的分化!那么,今天我们倒是可以振聋发聩的一问:人的本质属性到底是自然性的还是社会性的?人的社会性即逆自然的人化是有着不可避免的矛盾与危机的,这就是为什么历史总是反反复复,这就是为什么所谓新的甚至比旧的还旧,这就是为什么马克思说作为悲剧性出场而又作为喜剧性收场,这就是为什么“神马都是浮云”!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人是精神性的存在,是情欲化的存在,是权欲化的存在,所以人世间充满了风云际会的召唤与争斗,即所谓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如此等等。生而为人,一方面是向天堂飞升的一条精神化的道路,一方面是向地狱滑落的肉身化的道路,然而人世的大悲大喜摧残了脆弱的肉身,人生的道路风雨如晦黑夜漫漫,历史的脚步异常艰辛沉重,而自然则是万古长青的轻盈的舞蹈!在尼采的哲学里,他曾痛批人类因为奴隶性道德导致的生命意志力之衰竭,宣布上帝死了,召唤充满生命意志力作为未来地球主人之超人,似乎,他的查拉图斯特拉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生命意志力之大智慧的超人,他轻盈地舞蹈在大地上!
人是一种独特的存在,这是人自以为是的自我中心化的精神意识决定了的独特的存在性,然而,作为大自然整体性之客观性存在恰恰是不以为然的,即是说,大自然或者说客观性对于人自以为是的独特性是无动于衷甚至麻木不仁的,规律是铁定不变的,大道如风,它无可阻挡地带来了一切,旋即又无可阻挡地带走了一切,有生于无,有归于无,一切从无中来,一切又重归于无,正有所谓“有无相生”,正有所谓“存在与虚无”!如此框架,如此背景,如此底色,如此本原,那么人这种情志发达的存在怎能免于个性化毁灭的那一刹那之悲剧性,个性化之毁灭在叔本华和尼采那里犹如一朵浪花重归于大海的怀抱!
叔本华的“个性化”即是生命意志之痛苦挣扎,也即是个体生存之痛苦,也即是人世间的利欲纷争和悲欢离合和生老病死,也即是尼采的权力意志之冲突,统治与被统治,征服与被征服,革命与保守,冰与火。历史在血与火中洗礼,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从叔本华与尼采的观点来看,人生乃至人世免不了历史之固有的大悲剧之轮回!历史似乎也反复证明了这一点!“一朝天子一朝臣”,历史在血与火中上演着一幕幕凤凰涅盘!
生而为人,有着发达情志之独特性的存在,承受了高于其它物种的大悲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步履蹒跚地不无悲怆地行进在人生和历史这条风雨如晦的道路上!向上的路和向下的路深不可测,存在之有限性卷动了存在之意义于人生扑面而来,“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拨动琴弦”,存在即孤独,存在既虚无,人不得不“向死而生”!
说起来,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人脆弱的肉身和精神意识恐怖颤栗于死亡的虚无,最大的悲苦是一个人孤独地承受,最大的幸福也是无可分享的!存在即孤独!存在的本质即孤独,并且这“孤独”无所谓褒义和贬义的人化的色彩,这是存在的底色!
一切从道中来,大道轮回,一切又复归于道,有生于无,有无相生!上至国王,下至乞丐,终究免不了一死,不论是慷慨激昂奢华的一死,还是默默无闻卑微的一死,这死亡似乎是绝对静止而又最为公平的终生大事!既然谁都必死,死又何惧?
假定没有死亡,那么存在又有何意义?因为不死,你就没有开端和结束,你就没有爹妈和儿女,你就没有爱情,你就没有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你就是永恒你就是不朽,你就连一块石头都不是,因为石头都有“生老病死”呢!由此看来,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死亡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存在,或者不存在,正是死亡,人的死亡意识赋予了人生以存在之意义!甚至可以这样说,正是死亡赋予了人类历史不断更新的历史意义!
客观纹丝不动,主观躁动不安,客观并不决定主观,主观也不能决定客观,主观总是不断地骚扰客观作用于客观,犹如大海疯涌狂吻着海边的岩石,岩石却无动于衷!
客观世界无动于衷,主观世界躁动不安,形形色色的主观世界作用于客观世界,主观世界想要怎么样,充满了欲念,或卑微或崇高,客观世界总是如此,随你的便,好像客观世界如面团,任由主观世界的作用力捏揉,终于主观世界身心疲惫地臣服于客观世界!
人是如此的一个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他是不可一世的国王!存在即孤独,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是什么,我什么都不是;那么,反之亦然,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是什么,什么也都不是!存在即孤独,这是张无尤作为孤独教父对于存在的本质把握!
人作为不可一世的暴君主观地人化地对待这个客观性的世界,终于身心疲惫,一无所获,存在之意义沉沦,存在充满了危机四伏,唯有老子《道德经》中开启的“道德浑厚”之大智慧方能化解人世主观存在的深刻危机,清净自然无为,回复道中,自由自在!
我时常莫名其妙地想,中国孔孟教导下的“犬儒主义”之悲苦幸好有佛道思想之超越性的安慰与拯救,并且,剑门若郎固执地认为,佛家宗教性情思远不及道家哲学性情怀来得深远,“道可道,非常道”,存在之大道永恒轮回,一切源自于道之中而又回复于道之中,存在之存在无关乎人世的悲观与乐观,修身养性,人类唯有凭借智慧方可回复大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