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农村,总带有一股炊烟味。
如果你登上后山,放眼望去,一排排两三层的房屋整齐又安静地坐落在那里,青砖,白墙,黑瓦,像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那时,家家户户都没有安门,所谓的屏障,只是一块块随风飘舞的短花布。
那时候大家都不富裕,家里面很少会买肉,但依稀记得隔三差五,就可以吃上那么一顿。因为烟囱是藏不住厨房里的秘密的,谁家要是做上那么一锅肉,不论在村里的哪个角落都闻得见。于是我们这些小孩子,便不惜从村头跑到村尾,穿过一帘又一帘花布,吓得三婶家的鸡飞到了矮墙上,小姨家的花猫直往阁楼里躲,连平日里见到人就追鹅都被吓跑了。于是终于掀起了最后一块花布,和蔼的主人早已给我们分好,每人分到用一个小碟子装盛的那小小的一份,当我们散了后,那块花布上便多了一串小小的油手印。
那时候的饭桌上,总是干干净净的。因为那些剩饭剩菜,都被大人们小心翼翼的装进篮子里,再用一块两层的纱布盖的严严实实,最后高高的挂在房梁上,身怕被老鼠偷吃了。而桌子上所有的,通常是一壶茶,一盘水果和几碟小炒货,因为随时都会有邻居事先不打招呼,就到家里来串门,来闲聊。我们这些爱凑热闹的小孩子,也跟着挨家挨户地走,这儿挤不进了,就去下一家。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过得好不惬意。
但当我住到了城市后,感觉却大不相同。这里没有什么山,即使你有幸找到了那么一座,你也绝对不可能在山顶俯视整座城市,因为这里有的,是那些比山还高的大楼,挡住了太阳,却还要反射那令人眩目的白光。大楼们很坚固,还有凶巴巴的保安和冷冰冰的摄像头看守,按理说这样的小区是不用担心什么的。但小区里的每一户人家都还是装上了厚实的铁门,有的甚至还装了防盗窗。过路的陌生人不会互相打招呼,即使在同一幢楼,都只能在猫眼里见面,我看得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我。在这里,人们不再有时间互相串门,大部分时间在工作,在单位里厮杀,空余时间则用来玩手机,在不,就只有加班。人们不必为一日三餐而赶农忙。但他们的内心却似乎比以前更为不安。每个人都为着自己的事忙碌着,似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心房上,装上了厚厚的铁门,把自己防备的严严实实的。
结束忙碌的一天,回到家里,你会发现剩饭剩菜满满的堆满了桌子,餐桌不再像以前那么的干净,没时间收拾,总是摆着剩菜。厨房里的火炉一开,油烟味便布满了整间屋子,根本散 发不出去。天天吃得到肉,但总感觉盘子里到少了什么。吃饭时总爱回头看,盼望着有人可以进来,哪怕知道根本不会有人。
这样的环境,即使敞开了自己的心扉,也始终被拘禁着,被别人心中的铁门锁死。只能渐渐习惯,习惯着在自己的心上装道铁门。
现在的我回忆起乡下,总感到那么温暖,又那么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