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里,我不是富有的人,也不是最贫穷的那一个。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初到繁华的都市,任何事物在自己的眼里都是新鲜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各色人等,穿金戴银屡见不鲜,邋遢乞讨也偶有可见。我,不属于他们其中。
我做为一个外乡人,为了生存讨得一口饭吃,虽说不上乞讨,但生活上也算不得宽裕,不然也就用不着为难自己给人家做保姆。当然我并不是说做保姆有什么低贱,一样是工作,只是工种不一样而已。我的意思是,本来想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情,可是为了能够挣点钱补贴家用,供养孩子们上大学,我没有理由逃避现实生活,只能做个卑微的母亲。
我也有梦,一直对文字情有独钟。虽然也世俗,不追求虚荣,既然是为了生存讨生活,那就安心工作挣点小钱儿。我做事的这家楼下有收塑料瓶的,那一刻我就想,自己出门的时候遇见塑料瓶正好捡回来,等攒的多了卖,又不用费劲去别处找买主,多方便啊。在路上,或是在广场玩,随时可见手里拎个塑料袋捡瓶子的,或是老太太,或是老爷子,年轻人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那天,我跟丈夫逛街,看见饮料瓶弯腰就捡起来了。丈夫很惊异,“你干啥呀?一个瓶子你也要,不怕人笑话啊?”“捡瓶子卖钱啊,有什么丢人的?”我不止可否。“别丢人了你,要饭的啊?”“嗨,这有什么丢人的?不就弯下腰嘛?八分钱呢!”
我就看不管他这样,虚伪,死要面子活受罪。再说我又没伸手跟别人要,不过自己弯下腰而已,这也是用自己的劳动换取的。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丢人的?
我没有听丈夫的,坚持自己的原则。难道捡个瓶子就成要饭的了?不就是随手之劳,弯下腰嘛?我不觉得难为情。这跟打工挣钱又有什么不同吗?又不是不劳而获,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有什么丢人的?我倒宁愿每天弯无数次腰,只要有收获。弯一下腰八分钱,弯十下腰就是八毛钱,一百下就是八块钱。虽然钱不多,在一般人看来几乎很可怜,可是,什么都是积少成多啊!
记得小时候,一分钱都是很奢侈的事情。看到“敲打罗”推小车的,买一棒粘糖稀,就高兴的不得了。写字的本子都使用四分钱一张粗糙的黄纸割开订成,跟供销社卖的写字本一样大,写完正面写反面。有时候为交五毛钱的书费都要抹着眼泪等好几天。想想那时候,仅仅弯下腰又有什么不值得的?现在生活是好了,块儿八角看不眼里,地上有一毛钱的钢镚都懒得弯腰去捡。小孩子更没的说,吃块雪糕就一块钱,甚至几块钱,一个塑料瓶才卖八分钱怎么会看在眼里?
就说我带的这个孩子,只要出去就花钱,出手就是几块、几十块,想吃什么买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似乎钱就在那里放着,想什么时候花就什么时候拿,不用考虑有还是没有。即使大人再没钱,也绝对不亏待了孩子。
有一句流行语:穷养儿子富养女。我都不知道具体意义是什么?我养女儿还有儿子,也不知道谁该穷养,谁该富养,都是一样的看待,一样的心疼,一样的严格要求培养成人。是现在的人,有钱了就想着法儿宠惯孩子罢了。
做父母的,可以为了孩子而不耻弯腰。但,又有几个孩子会体恤大人的不易,为八分钱弯腰捡拾一个被人扔掉的饮料瓶?就算我的孩子也不会。
那天,我们一家人出去玩,儿子想着买台电脑,想去电脑城看看。正是“十一”嘛,各商场门口都搞各式各样的活动,人群拥挤,地上铺满了各式广告纸,废弃的矿泉水瓶随处可见。我掏出早准备好的塑料袋,弯腰捡来一个,儿子扶住我胳膊,不自然地笑笑,“老妈,真有你的。拜托,咱不捡了好不好?你儿子咋着省不了这一个塑料瓶钱啊?”听儿子的,今天不捡了。老公过来打圆场,“我想也是,孩子们是大学生,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我爽快地答应,“好,不捡就不捡。再怎么说我是不差这点钱,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而已。”但看着随处可见的空瓶子,就好像我丢钱在地上的那种心疼的感觉。对面过来一个捡瓶子的,我笑笑,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她抬眼看看我,感激的说声:“谢谢!”我微笑点下头,走开了。
生活就是这样,为了生存,为了生活的稍好一点,为了给孩子积攒零星的学费,不管自己怎么样,只要能够让孩子宽松一点,我宁肯弯下自己的腰身,捡拾一个又一个的八分钱。
事实上,我也并不是非缺少那八分钱,就算捡拾起来,救济那些乞讨的残疾人,也是积德行善吧?重要的是,弯下腰的意义和价值。
人活着,不就为了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