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房后,是东荆河堤,翻过大堤,河滩上长着一片垂柳,每当春天到来时,它们就绽苞抽芽,随风起舞,其姿态之飘逸,景象之迷人,吸引了许多孩子前来探春。他们拉起手,围着柳树转圈,嘴里唱着“打迷歌,拉小车”的歌谣,之后便散开,各自捋胳膊挽袖子撒丫子爬树,折下柳枝,拧成各种各样的柳笛,一时笛声悠悠不绝入耳。我思绪起起伏伏,朦胧中仿佛又见童年的影像。
那是刚记事时,一年的春天,邻居刘哥领我到柳林里去玩。他脱去布鞋,双手搂定一棵柳树,两只脚丫子一夹树干,猴一样的就爬上去,选定一个三叉枝丫的地方坐下来,折下一根嫩一点的柳条,掐头去尾,留下中间一段,再在这一段的中间用小刀转着圈齐齐地切断一段外皮,双手箍住,左右拧几下,抽出木杆,削平端面,重新插进筒中一部分,一手攥住外皮抵在下唇上吹,另一手抓住木杆,上下抽出、推进。随着手推拉的快慢,柳笛儿里就发出忽高忽低的声音,好清脆,就像小鸟的叫声委婉嘹亮。我在树下看到刘哥悠然自得的样子,又是拍手又是跺脚。刘哥看我着急,更来劲了,偏偏气我,索性扔掉木杆,在笛上削几个孔,用手按着吹起了喇叭调,身子在树杈上扭出八道弯来,振得树梢乱颤。直到我在树根儿底下打起滚儿,并揉了一脑瓜子土面儿,装着要去告诉老爸时,他才让我过了把笛儿瘾……
打那以后,我对柳笛就特别痴迷。
如今想起这些来,仿佛就像昨天。又是一年春草绿,老家的柳树该更高更大了吧?尽管时光已远去,悠扬的笛声也已随风飘散,但童年的故事,却像一坛陈年佳酿,永久地封藏在了心的泥土中,想喝时,就打开记忆的闸门尝尝,闻到的香味必然会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