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家,鄱湖深处我的家。
浩瀚壮阔的鄱阳湖上,莽苍苍、白茫茫的云水深处,有一湾翠绿的柳林,柳林掩映着我的村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水上小渔村——芗溪。我家老屋就散落在村前柳林的边上。
清凌凌的湖水蓝莹莹的天,倒映在湖中的那一朵朵云彩似白莲,轻盈曼妙的舞姿不仅让人极目倾注,还让人流连着不忍离去。轻风摇动湖上的片片风帆,犁开一湖平静的水面,催生出朵朵的浪花,在丽日下散射银光点点,璀璨了人们探寻的视线。
白鹤、苍鹭、江四两;白帆、轻舟、银鱼网;紫霭、云霞、炊烟;晓月、残阳、柳林;牛哞犬吠、鹅叫鸭唱伴着晨鸡啼,它们是那么有机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衬托出小村那种让人难以言说的详和与宁静,构织出了一幅美丽、极致的鄱阳湖水乡风情画来。
在这里,人与自然是那样相融相洽,是那么的睦邻友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沐浴在这样的一个家庭氛围中,你们说,我能不爱这个家么?
日子轻轻地那么一晃荡,竟然一下子就悠然地远去了二十多年。
我踮起脚尖,眺望着云天深处的小村,注视着身前这座鄱阳湖边的小城,心头突然涌生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慨。我栖居在小城深处,那些用钢筋水泥构筑起来的现代化楼林中,差点找不到了自己。
望鄱楼,是在1999年动工建成的。2006年的金秋,我将书房高高地移置于顶楼之上并给它取了个很适意且极具动听的名字——怡然斋。
在这里,我可以凭窗远眺鄱阳湖上的苍茫、空阔、大气;我可以饱览城市霓虹闪烁下的繁华与喧闹;我可以静静地注目城中路边树木的沉稳与岑寂,落寞与矜持;我可以在人流的汹涌与喧嚣中识别出哪些人是盲流,哪些是盲动的魔鬼;我更可以随心所欲地沉醉其中,寄情案头的笔纸,纵横上下五千年任意挥洒,无我无他,自由驰骋。尘嚣于空气中的垢微岂能破坏了我怡然而居的情趣?游走于街巷里弄间的流浪狗们,虽然不时地狂吼乱吠,但无论它们是怎样的用尽了气力,都绝对穿透不了钢筋水泥凝结成的聚合体,绝对坏不了我怡情文字的雅兴与逸趣?
怡然斋内,周遭壁立的书从中,有我读不完的佳作名篇;悬挂其上的,雅人逸士们的诗、书、画屏让我神游其中,思绪飞扬,自得其乐。每当我牵着才刚满三岁的孙儿小手,用情地听他用稚嫩的童音背诵起“人之初,性本善……”的时候,一种乐享天伦的快感迅速流遍了全身。是啊,人过天命之年的我,在别的任何地方,都是找不到属于我的这种幸福感觉的。
文字,是我倾泻、渲泄情感的渠。流动着的每一个文字,它流出的是我人生路上的喜怒忧乐,酸甜苦辣咸;流动着的每一个文字,它渲泄的是我身体内滚烫情感血液的热度,还有对人世间冰的拒绝。我寄望于孙儿,他将承继我对未来的向往与梦想。我的心,醉在了怡然斋中!
放眼楼后的那片葱翠树林,林中疏落有致地置放的那些躺椅和石桌石凳上,坐满各色的休闲人们。树上的鸟儿们在林中唱和,此起彼落与人声相融合,这是多令人惬意的一件事啊。
我一直在寻寻觅觅,想找到一个能让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能各自独立憩息的地方,似乎一直以来都未能找到。今天,我终于突然明白了,根本就不需要徒劳地去寻找,因为它就攥在我的手心里。
我要将灵魂置放在天水浩浩,云烟缥缈,鄱阳湖的最深处,那里有一湾柳林,柳林旁有个小渔村——芗溪。这里有一根挣不断的线将我的思想牢牢系缚;我要将身体置放在望鄱楼上,笑看人世间的红尘滚滚,纸醉金迷,尔虞我诈,黑手翻飞,劣嘴喷粪。独立于尘嚣之上,游离于世俗之外,洁好自身予己爱,绝不与心地肮脏,灵魂卑鄙、丑陋之人同流。这就是我的怡然斋,我深爱的家给我带来的唯一感觉!
我爱我家。虽然我爱身边这个能让身体栖居的家,但我更爱那个能置放我灵魂的家。我爱鄱阳湖!鄱阳湖上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