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会说,当老师待遇低,但节假日多,生活清闲自在。
我当了一辈子老师,由于伴侣是一个地道的农民,我几十年没有享受清闲的日子,而是有十分劳累的记忆。
我们于1981年元旦结婚,1982年7月与老人分家,单起炉灶,自力更生。那一年,我们弟兄三个,只有90平米的土屋,我与妻子住一间10平米的房间,外加一间3平米的厨房。在这个狭窄的房子里,我们养育了3个子女。
我除了在学校上班,不误学生一节课,其余时间,就是帮家里种地、种菜、养鸡养猪。
这么忙碌,家里还是愁钱花。搞泥瓦匠手艺的青年,几乎外出打工,年收入远远高于在家教书人的收入。我的二弟、三弟每年上东北,寒冬回家,三年功夫就有钱改造房子。不过,做了红砖瓦屋,面积增加了40平米。我分了一大间,面积有30平米,基本造价在1983年没超过1500元。父母要我们支付500元现金,没有钱,写欠条住房子。
紧接着,几个孩子问世,我们的生活压力逐年加重,总要拖累弟弟、父母。比如1993年,我增加住房70平米,三弟无私支援门窗,堂弟无私赞助现金1500元。儿子问世,父母给我出了超生罚款1000元。
那个年月,我们夫妻俩咬紧牙关渡难关。成天呵护几个子女的生活、读书,谈不上讲吃讲穿讲玩。学校的双职工,周末可以进城看戏看电影,而我们必须下地给庄稼打药、扯草。开始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我家的地还是每年种两季水稻,一季油菜或小麦,家里总有忙不完的农活。父母插秧、割谷忙不过来,我们必须帮忙。1990年后,我们夫妻俩种地达3亩多,有水稻,有旱地种花生、黄豆。生产队的摊派提留很重,每年劳苦收入甚微,总是跟着别人家跑,还是家境不宽裕。那个年月,种地要上交公粮,大队摊派提留款,种一亩田,没有400元的工钱。
外人说我们,是中了“多子多福”的毒,吃苦受罪是自讨的。知情人还是同情我们的,我的一位老师,总把家里没用的家具,偷偷送给我,把孩子们可穿的衣服送给我。
当大女儿上省部中专,每年学费生活费高达1万元时,我的家庭经济往往收不抵支;当二女儿上大学时,我得到了大女婿的无私援助。养子女,逼得我每年春节写春联、做中堂,等放了寒假,就带着几个小孩子摆摊做生意。做生意赚钱快,而且多。从1982年至2006年,我坚持25年,做这样很辛苦很丢面子的生意,赚点钱弥补教书收入的不足。出发点就是让孩子们有新衣服过年,有条件上学读书,有积累的现金,用于周情搭礼。
走责任制的年月,家家怕穷,怕周围人瞧不起自己。
好多年,我走岳母家,由于子女多,总怕姊妹们看不起我这个教书的。自己总是省吃省穿,不玩钱,硬起腰杆干工作,挺起胸膛求上进,过难关自己知,夫妻情不淡化。
1999年底,地方落实国家政策,给予中级知识分子政策,让我们拿钱给家属、子女转户口,每人出700元,总计出了2100元,相当于我一年半的工资收入。当年,我是借债享受这一待遇的。结果上当了,家属成为非农户口,一点优待也没有,让公安部门、粮食部门得了好处。
盼到大女儿读完书,到上海赚钱时,她成了家,我才松一口气。这已经到了2007年,我已经过了50岁。
不知是我的命苦,还是妻子的命苦,我们苦苦奔波了25年,才摆脱了家庭重负。若妻子有单位,我们一定只养一个孩子,你想想,我该是一种什么生活情境呢?
苦命人往往子女多,地理条件差,人生机遇不好。我属于这样的人!
“半边户”不止我一人,受苦的还有很多。吃苦可以磨炼人的意志,可以让人感受岁月的味道。
如今,我再不属于苦难的家庭,不属于倒霉的人。因为妻子爱劳动,身体好,会干活,我待在家里几乎不干家务,完全静下心来看书、写作。经过困苦磨砺的我,目前能吃能喝能睡,没有什么慢性病,精神好,思维敏捷,视力优秀,这是苦尽甜来的人生啊!我深深地向苦难鞠躬,感谢时代,给我了我幸福快乐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