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见一对年轻夫妇,一左一右,各自牵着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的手。小男孩走路也没正形,一蹦一跳的,夫妇俩不知在聊啥,一家三口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那种幸福竟让我有了久违的感觉。
回到家里,空荡荡的屋子静得让人心生寒意。想要打破这份孤寂,随手打开了电视,宋祖英正用甜甜的嗓子,唱着“房子大了,电话小了,生活越来越好……”听着熟悉的旋律,却没有一丝丝的喜悦。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在路途中的一幕,让我的脸上不自觉地有了笑容。随手拿起相册,封面是一张很普通的生活照,他的手很自然地搂着我的腰,头靠着我的肩膀,我仿佛要转头看他的样子,背景是波澜壮阔的大海,那种怡然自得的神情,给别人无尽遐想的空间。看着这温情的一幕,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
清晰地记得那天。他瞒着我去买了一只乌鸡,我说他浪费,他却说是为我补身体(因平时就和饭有愁的我几乎不吃东西,单薄得好像要被风吹走)。不懂得换位思考的我们,越吵越凶。我觉得委屈极了,自己就跑去了海边,望着平静而又宽阔的大海,心情渐渐平复。想着相处以来他对我的呵护与关怀,决定回家认错,正想往回走。他找去了,冰释前嫌后,公园里留下了美好瞬间。
那时,我们刚结婚,一起在广东打工,租了一个三十来平米的房,一张床,两把椅子,一个煤油炉,两个盆子,一个电饭锅,两幅碗筷,还有一台收录机,这便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但是,那一段时光我却觉得最幸福。每天下班,我们一起做饭,他主厨,我打下手,一边做一边聊着当天厂里发生的一切,偶尔还打闹。他总是说,别动,你脸上有灰,我帮你弄弄,他就趁机在我脸上亲一口。反应过来的我总是不依不饶的挠他痒痒。弄得满屋子的笑声此起彼伏。每天基本就一个炒青菜,两碗米饭。可简单的饭菜,是那样的可口,那种温馨无以言表。饭后,最多的时间是相互依靠着坐在床上,听着动情的音乐,聊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算不上你侬我侬,但却也很默契。
大概是经济拮据的缘故吧。我们很少逛街,最浪漫的时候就是周末。来到海边,任海风亲吻着我们的脸。光着脚丫,左手挽着右手,一起在软绵绵的沙滩上疯跑,跑累了,就并排躺在沙滩上,望着蓝天白云,聊着对未来的期盼,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有时候也会涉足海水,任由浪花拍打着,在水中嘻戏,打着水仗,望着湿淋淋的对方捧腹大笑,那一刻俗世与我们无关,唯有眼中的彼此,相互拥有幸福而满足。
最奢侈的就是过年过节,几个志同道合的老乡聚在一起,找一家家乡菜馆,大吃一顿,酒足饭饱后。来到卡拉ok,拿着话筒,不擅长唱歌的我卖力的呐喊,尽情的发泄对家乡亲朋的牵挂,对父母的眷恋。常常是唱着唱着,便是泪流满面,那一刻的脆弱犹如幼童一般。每逢这时,他那宽厚的胸膛便成了我温暖的避风港。听着他呼吸的声音强而有力,失落感一会便荡然无存。
随着爱情结晶的到来,他一人上班,更难支撑最基本的生活。于是我们回到了沂蒙老家。他父亲留给他四间土墙屋,经过简单的粉刷,买了一套组合柜,一套桌椅,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一张床,简单的餐具。我们的又一个家诞生了。望着属于自己的家,我的眼里是满满的幸福。每天我在家照顾孩子,他出去做工。不管多晚,我和孩子都会等他回家,坐在一起吃晚饭。馒头,稀饭,咸菜,总是那么的香甜可口。偶尔还有孩子搞笑的童真童趣,满屋子的笑声就差掀了屋顶。
我和孩子最期盼地就是周末,一家三口,走出院门,去爬山,去涉水,观赏最自然的风景。每次出门,不管在哪里,我们总是各自用手领着孩子。满面春风,这样的一家让别人心生羡慕。有时也会去钓鱼,坐在河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钓竿,会捣乱的孩子总是时不时地摇晃着他爸爸的胳膊,要求看一看,有鱼没,这样下来的结果最终是一无所获,虽然有些失望,可却掩藏不了发自内心的微笑。背着夕阳,嘻笑打闹着一路回家。
社会在发展,思想在膨胀,不满于现状的他开始做生意,承包了一家快要倒闭的五金厂,经过他的努力,厂子效益越来越好。家里换了楼房,买了轿车,家用电器样样齐全。可不知从何时起,装修美丽的厨房也成摆设,一年也只有孩子放假的时候,才做几顿饭菜。忙碌的他很少在家吃饭。我自己也懒得做,每天总是快餐。思绪还在漂游,门开了,他回来了。
我说:“你吃饭了吗”?
他回答说:“吃了,你呢?”
“我不想吃”。
他说:“不吃怎么行,我去买碗馄饨给你吃。”
不一会他就端着馄钝回来了,我望着,却没有一丁点的食欲。
“不舒服吗?”
“没有。”
他说话的同时,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慢慢的吃了起来。他却退到一边,坐在沙发上,玩起游戏来。我抬头看了看这个家,大大的房,琳琅满目的摆设,餐桌上水果,小吃,一样也不缺,可我总觉得少了什么。在看看正专心玩游戏的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知从何时起,手机,电脑成了我们最亲密的伙伴,彼此间好像说一句话也是多余。
同龄人眼里,我是一个最幸福的女人,嫁了一个温柔体贴而又能干的老公,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我为何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总留念过去的日子呢?
回想那些年的日子,虽然清苦,却从心底泛滥着快乐,如糖似蜜。现在物质丰富了,精神却空虚了。我们所苦苦追求的,正是我们在时间里所失去的。耳畔再次响起宋祖英的歌:“房子大了,电话小了,生活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