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九月,清早的风,微许寒凉。天空却更显深远。淡蓝的天空中,几朵白云飘过,散漫而悠闲。
今天,送大三的儿子上学。孩子都上了车,孩儿他妈还在叨叨那些从昨天晚上就已开始的叮咛:不要吸烟,酒要少喝,衣服洗不好要送洗衣店等等。我听了半天却一句无关学习。我看了看儿子,左手旅行箱,右手普拉斯,肩上斜挎电脑包。不像是求学,一幅出游的画面。在车里向我们招招手,“学校又不远,十一我就回来”。说完扬长而去。没看出有不舍的情感。孩儿他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去的车。看得出,儿子带走了她长长的牵挂。
回到家,百无聊赖。打开电视,却心不在焉。回头看了看电脑,自从儿子放假,整天传来儿子打游戏的枪炮声。就从来没有今天的清闲。。
沏杯香茶,氤氲茶香中,我仿佛也回到那顽皮而懵懂的青葱岁月,远去的童年。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几年前。那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在祖国的南方刮起。遥远的北国黑龙江,还没有感受到春天的温暖。那时的我们生活水平还是相对落后的。记得小学升初中,由村小学到镇里就读。很多同学就背着行李和口粮,到学校住校了。爸爸也打算让我和其他同学一样住校的。可一看学校的伙食就犹豫了。学生一月回家一次。学校一周二十一顿饭,除去两顿馒头,全是苞米茬子。冬天一日两餐,一周一餐馒头。最可怕的是吃饭时没有菜的,只有自家带的咸菜。爸爸心疼我,也就开始了我三年走读的初中生活。
班主任是教语文。我的语文还算好。因此也就顺理成章的当了语文课代表。可我每次上语文课,或上办公室送作业,都不敢正眼看老师。不知为什么,不敢和老师多说一句话。
班主任姓傅,名彩秋。听说是读过私塾的富农爷爷给取的,诗意很浓。在我们这群十一二岁的孩子眼中,是一个学识渊博,文采飞扬,并善解人意的大姑娘。不太懂事的孩子们,在她的带领下,度过了那段艰苦而快乐的时光。
暑往寒来,转眼冬天到了。学校也由一日三餐变成两顿饭。我也就做了一件如今过了三十多年,回想起来仍觉得不好意思的事。
黑龙江的冬天来的早。十月末,我们这里就进入了冬季,白天变得很短,学校开始吃两顿饭。可当时物资匮乏,我们走读的在家主食也是玉米茬子。只是有时有点土豆白菜而已。因此不到中午就饿了。还好东北农村有个习惯,一到冬天家家都炒爆米花。在书包里带上点,课间吃上几把,也就不觉得有多艰苦。
每到礼拜天,妈妈就多了一样活。总会炒上两锅爆米花,够下一个礼拜五天半吃的。记忆中当年每星期是休一天半的。
炒爆米花时,妈妈都会把锅台后小罐里的细沙倒入锅中。沙子烧热了,才能放入玉米。只有伴了沙子炒出的爆米花才能酥脆香甜。我们那全是黑土地,平时不见沙子。只有到过河滩才能取到。回来细细筛过,留下细沙才好。用过后用罐装好,互相借用。每次这时,我是负责烧火的,烧火也是技术活,火大糊了,火小夹生,不酥脆。每次我自认为很辛苦,灰头土脸,却乐此不疲。
每天早晨,妈妈都会给我和妹妹的书包中装上爆米花。书包后的夹层里,都是满满的。我的同桌是一个离家很远的住校生,我们的关系很好。因此我的爆米花,每次都是与他分享。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习以为常。每到三四节课间,都会吃着爆米花,嬉戏打闹。那些年,走读生的爆米花,跟大家带来了很多欢乐。
我的同桌也会不定期的回报我光头饼干。我也象征性的吃一块。要知道那可是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的奢侈品。要八毛一斤的。当时二两的馒头才二两粮票五分钱。他家里每周给他一元钱。除了买学习用具是不舍得花的。
记得糗事发生在临近期末的时候。早晨赖床而没来得及吃早饭。妈妈往书包里装上满满的爆米花。我就上学了。
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语文课,学的是《陋室铭》。不争气的肚子有些咕咕叫,我就摸了摸书包中的爆米花。唉!挡不住的是诱惑。老师一面向黑板,我就放嘴里两颗。美味呀!感觉好吃极了。寂静的教室,鸦雀无声。我个子小,坐在第一排,在老师的眼皮下面。最后可想而知了。不过傅老师不动声色,依然不紧不慢的讲着课,绘声绘色。就在老师又一次转身,面向黑板时,我又向嘴里舔了一把爆米花。老师像背后长了眼睛,没有回身,却喊我的名字:“杨伟东,你来背诵一下课文《陋室铭》”。同学们一下都笑出声。我一嘴爆米花,吐不出,也咽不下。尴尬极了,窘得我恨不得有条地缝都钻进去。付老师转回身,笑颜如花的说到:“杨同学让我想起了一首诗‘眼前有诗背不得,只缘米花在口中’”。教室都快沸腾了。
此后三年,傅老师的课堂上我从不敢造次。她成了我的良师亦是益友。
一晃,时光过去了三十几年。童年的那些少不更事,如今在回忆里也是纯纯的香甜,欢乐满满!
去年的一次同学聚会,再一次看到了傅老师。已退休的傅老师鹤发童颜。老人家一眼就认出了我,拉着我的手一直说当时她太年轻,让我有口难言。其实我早已释然,没有埋怨,只想老师您过得好,安度晚年!
我坐在窗前,静静的回忆那些温暖的旧时光。岁月深处的过往,如透进玻璃窗的初秋中午的暖阳,让人心旷神怡。只是童年如窗外那一朵淡淡的云,悠然的飘向远方,心存感伤!